军中院士鞠躬:65年孜孜不倦,点燃一支烛光
65年,科研路上他大胆创新,成为我国现代神经解剖学奠基人;89岁,三尺讲台他授课解惑,鞠躬尽瘁为国家培养医学人才。他叫鞠躬,安徽鸡西人,1929年出生于上海,现任空军军医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
60年前,他曾经说过一句话,“Each day a step nearer to my grave”,意思是“活一天少一天”。同事们问他为什么这么悲观,鞠躬说每过去一天少一天,不该珍惜每一天吗?
他提出的“脑下垂体前叶受神经体液双重调节”的假说,打破了半个世纪的定论,首创的脊髓挫伤早期神经外科手术,开创了国际先河。
学医报国,鞠躬尽瘁编辑本段
“我今年89岁了,余日无多,但还有研究工作要做,所以越发珍惜。”鞠躬每天8点准时上班,虽然体力日渐不济,但更识途了。受到钱学森先生“唯有培养创新思维才能培养出杰出人才”的启示,鞠躬意识到教师的主要责任,是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
作为科学家,鞠躬有着敏锐的洞察力。1985年,他建立了全国首个神经生物学教研室,此后的几十年里,这里不仅创造出有世界影响力的科研成果,更为军队培养了许多高层次医学人才。鞠躬院士今年已经89岁了,可他还工作在第一线。
鞠躬祖上姓周,可作为当时上海文化界的名人,他的父亲对封建礼制和黑暗现实深恶痛绝,所以给自己改名“索非”。
“等我成长以后,我才悟起来了,索非实际上是一个硬币的两边,不索非何以求是,他要索非目的是要求是,但是他叫我鞠躬,显然是让我鞠躬尽瘁。”
自从父亲给鞠躬起了这个名字,对科研创新“鞠躬尽瘁”,就成了他一生的追求,然而父亲留给他的“财富”,远远不止于此。
“巴金先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他每出一本书,都要签字送给我。”鞠躬说。
索非当年在上海开明书店工作,与巴金、曹禺等人关系密切,父辈们的言行,触动着鞠躬年少的心灵,因此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第一时间要上阵杀敌。可父亲的一番言论,却改变了他的人生。
“身体不强壮的话,你当兵也是老爷兵,也打不过日本鬼子,所以你必须要学医。”1947年,18岁的鞠躬考入了由美国人创办的湘雅医学院,1953年,鞠躬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原第四军医大学任教,可到了西安,鞠躬才发现这里艰苦的环境,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从大上海来到西部重镇,从繁华都市来到寂静古都,鞠躬的生活条件直线下降,不过他却在这里发现了巨大的宝库,学校的图书馆成了他的精神乐园。此后的几年时间,鞠躬除了教书,其他的时间都扎在了这里。
乐观的心态让鞠躬很快适应了艰苦的环境,他在一间四平方米的小办公室里,用自己拼凑的简易设备,开始了科研创新之旅。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国内首例神经束路追踪研究,填补了国内空白。随后,鞠躬又提出了“垂体前叶受神经-体液双重调节学说”,打破了垂体前叶不受神经直接调节的半个世纪的定论,这一成果,让鞠躬在国际上享有了极高的声望。
“科学家的生命在于不断地更上一层楼的追求”编辑本段
1991年,鞠躬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可就在这时,他却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科学家的生命在于不断地更上一层楼的追求。“为什么要写这句话,因为我当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以后,有些同事就说,老鞠你到头了,就是最高荣誉了,那我想不对,我没有到头,我不能停在这了,要一辈子往上走的。”
在当时,脊髓损伤是战场和军事训练中常见多发伤,轻者运动受限,重者瘫痪,历来是各国军事医学研究的重点和难点课题。看着因脊柱损伤而瘫痪的人们,鞠躬心急如焚,他决定攻克这一难题。
在传统手术的基础上,鞠躬大胆创新,率先提出了“硬膜外减压治疗法”,这一治疗方案一经发表,便在国际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可让鞠躬没有想到的是,国外许多专家都不愿意做这样的手术。
2002年,鞠躬依托解放军昆明总医院脊髓损伤科,对30例最严重的全瘫患者实施了脊髓挫伤早期神经外科手术。这30位患者,有的是伤后第二天接受手术,有的已经是伤后65天。按传统理念,他们已经无法再用双腿站立,可术后三个月,他们中80%的人都可以独立拄拐行走了。
如今,仅昆明一地就有4000多位患者恢复了行走能力。这种创新方法的成功,成为国际范围内的重大突破。
“无伟业,点燃一支烛光而已”编辑本段
1983年,还是副教授的鞠躬被教育部特批为博士研究生导师。在对学生的培养上,鞠躬始终要求非常严格,甚至给研究生立下规矩:凡违背科研道德的一律开除。
“与真理为友”是鞠躬经常鼓励学生们的话,可他对学生的影响远不止于此,他的创新思维让一代又一代学子受益。樊洪是鞠躬在2010年招收的研究生,博士毕业那年,鞠躬希望他能在脊髓损伤治疗上进一步创新。以前,鞠躬的手术是基于脊柱挫伤的情况,而这一次,樊洪要在病人脊柱完全断裂的情况下,恢复神经功能,难度进一步加大。
在樊洪看来,脊柱断裂就相当于高速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深沟,两边的车辆都无法通行。为了寻找通车的方法,樊洪做了几十次的实验,可依然毫无结果,困顿之时,他想起了鞠躬常说的那句话:科学家的生命在于不断地更上一层楼的追求。
有一次樊洪做完实验已是深夜,本想着第二天把实验结果交给老师,可没想到鞠躬一直在门外静静地等着他。鞠躬把研究结果拿到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就有一台显微镜,他会亲自地观察切片病理改变的情况,然后根据具体的改变,指导学生科研工作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最后,樊洪做了一个大胆的创新,通过特殊的技术,给已经断裂的脊柱两端架上一座桥梁,让营养和神经通过,这一创新手段填补了国内神经解剖学的空白。当樊洪准备向科研机构提交论文时,他再一次领略到了鞠躬对科学的严谨,对学生的负责。
“因为当时是在春节期间,我的论文在杂志社返修回来,需要我们修改,教授在大年三十都在帮我修改论文,后来甚至让我去他家里,他一个英文单词,一个英文单词地帮我改。”
最终,樊洪的论文发表在了英国的《脊髓》杂志上,在医学界引起了广泛关注,如今樊洪在研究室已经独当一面,成了鞠躬最得力的助手。
在军校工作了65年,鞠躬荣获了军队专业技术重大贡献奖、“八五”全军后勤重大科技成果奖、原第四军医大学首届教学终身成就奖。在从教65年的时间里,鞠躬带出了67名博士、65名硕士,还有不计其数的本科生,他的学生张旭成长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近一年来,鞠躬把精力放在了免疫系统对神经系统调节作用的研究上,在依然复杂、繁重的工作里,他的生活却简单得像个孩子,他没有烟酒嗜好,每天回家听孙子弹钢琴就是他的享受。这架钢琴是鞠躬70岁生日时买的,本想着退休之后弥补一下年轻时的遗憾,可没有想到竟然闲置了20年。
“我哪有时间,我天天在教研室里头要做科学研究工作,没有时间,所以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推到后来年纪大了,我说我抚琴叹气了,这一辈子我跟钢琴就没缘分了。”鞠躬常说,听听优美的钢琴曲,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这一生很知足。而对于65年的从教经历,鞠躬谦逊地说,这一生无伟业,点燃一支烛光而已。
鞠躬院士在自传当中写道,坎坎坷坷一生,现在蜡炬已几乎成灰了,愿我国早日成为培养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土壤,愿我们世世代代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是一位已过耄耋之年的科学家的心声,也是他专注科研的严谨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