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英雄杨科璋：五楼坠落仍紧抱孩子

看着儿子生前和女友拍的写真，杨妈妈不止一次地想象儿子已成婚。

你仿佛从未离开——

有一些人，在我们的报道中留下了他们的印记。

他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如夏花般灿烂，或如春日般温暖。

他们用或短或长的生命，告诉我们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坚守、什么是付出、什么是遗憾。

他们的猝然离世又给身边的人留下了泪水，留下了思念，也留下了继续前行的动力。

这个清明，我们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了他们和家人的故事。他们，未曾离开。

一个细雨纷纷的下午，记者走进玉城大乾街的一栋民房，那是消防英雄杨科璋的家，也是父母为了一对儿子能专心读书，从村子里搬出来，一砖一瓦用心经营的家。

如父母所愿，杨科璋从小到大都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唯独这一次：2015年5月30日1时13分，在火灾救援中，杨科璋抱住2岁女童转移，因烟雾太大，踩空坠楼，怀中2岁女童得救，而他却壮烈牺牲，留给父母的是最深的遗憾、痛苦和想念。

年岁的增长、丧子的打击，让59岁的杨母林业新记忆力严重衰退。然而，聊起杨科璋的点点滴滴，杨妈妈却如数家珍，脸上是一抹柔和的笑意。

2011年8月，正在读大学的杨科璋放假回家。当时父亲因患冠心病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在医院治疗时需要卧床，而妈妈、大哥都要上班，做饭、送饭、在医院陪护等照顾父亲的事务自然落在了杨科璋身上。“他烧得一手好菜，在医院帮爸爸擦身洗澡样样都做得很好，连同病房的家属都感叹，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做得这么好。”儿子的孝顺，让杨妈妈很欣慰，就连2012年10月结束入警培训后，当时杨科璋可以选择留在南宁，但最终还是听从父亲的意见，回到玉林市消防支队工作。

杨妈妈的语气透着念想，甚至埋怨，“杨科璋就是太乖、太听话了，如果不听他爸爸的，没有选择回玉林……”

“他工作后领到的第一个月工资就给爷爷买了只手表，他爷爷戴着手表回村子里，高兴地逢人就举起右手说‘我的手表是杨科璋买的，不用上链的。’”杨妈妈记得，儿子第二个月就给她买了一部颈椎按摩仪，攒到钱后又给他爸爸买了辆山地车。

至今，杨妈妈仍保管着一本存折，那是杨科璋每月转给父母的生活费，也是妈妈瞒着杨科璋，打算存着留给他结婚时用的一笔钱。杨妈妈说，儿子工作后，每月都按时往她存折里转2000多元。她不知道儿子领的工资到底有多少，但听说刚工作时工资也不高，每月就3000元左右，每次她问儿子，“你给我这么多钱，你自己还有钱用吗？”杨科璋总是让她不要担心。而杨科璋离世后，留下了两张银行卡，卡上的余额只有3000多元。

儿子离开后的1400多个日夜里，林业新无数次想起，电话那头杨科璋笑嘻嘻地问，“妈妈，你又想我了？”2015年5月29日22时许，林业新给在玉林市消防支队名山中队的儿子打电话，当她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时，儿子笑着问：“妈妈，你又想我了？”林业新没想到，这会是儿子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30日凌晨，在睡梦中的她和丈夫被儿子的同事叫醒。“当时跟我们说是救火负伤，我们也以为只是负伤，没想到会伤得那么重。”当夫妻俩赶到医院时，杨科璋已被送进抢救室，这也成了林业新这么多年来解不开的心结。

“我一直在纠结着，如果当时我不听他们劝，跑进抢救室里，我能不能把他喊醒。”杨妈妈泣不成声地说，“他平时这么听我的话，我喊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从此，每次看见穿军装的人，听说儿子的同学结婚了、生小孩了，林业新就一次次地想起儿子，看着儿子生前与女友拍的照片，林业新止不住地想，若儿子仍在，也早该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本来他都和我说好了，春节就带女朋友回来见父母的，但因为那年春节消防支队很忙，他都没空带女朋友回来。”

有一次骑电动车路过消防支队名山中队，林业新像着了魔似的定在那里，“如果杨科璋还生龙活虎地在里面，知道自己来看他的话，这时肯定会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喊妈妈。”

“我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这心愿本来已经达成了，这件事打破了我的梦想，让我从幸福的顶端摔了下来。”杨妈妈含泪哭诉，丧子之痛，外人无法体会，就连时间也很难抚平。

“政府部门、社区都很关心我们，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望。我也很感激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同学、姐妹、大儿子和儿媳都陪在我身边。”林业新说，同学曾带她到龟山山顶，让她朝着大山喊“杨科璋、杨科璋”。

“我喊不出来，越喊越痛。”为了走出悲痛，林业新选择去看心理医生，时至今日，她也慢慢理解儿子的选择，“杨科璋从5楼踏空坠落的那瞬间，如果他放开怀里的2岁女童，他或许能攀抓住两边不让自己坠楼，但女孩肯定无法生还。他总是想着别人……”

“从小我们总是教他，做什么事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的心坦坦荡荡、不亏不欠。工作后，每次问起他的工作是不是很危险，他总是让我不要担心，说救人灭火是他们消防员的责任。”林业新理解，儿子用一己之躯去护住怀中的女童是他的本能、本性。

来自社会各界对儿子的认可也让林业新得到了许多安慰。“有一次我坐7路公交车，车上很挤很多人，一个青年人看到我后就说，‘这不是杨妈妈吗？你是英雄的母亲。’还拉着我坐到他的位置上。”林业新说，直到现在，儿子的很多战友、同学、朋友仍会到家里探望她。每年清明、重阳，一家人去儿子墓前祭拜时总能看到，儿子的墓前已摆放有不少鲜花，“大家都没有忘记杨科璋。”抹去眼泪，杨妈妈的眼里透着一丝欣慰。

本文刊发于玉林新闻网2019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