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第二天，他就收到一封夹着石子的恐吓信

“农民的幸福不只是有钱花、有房住，还要利益有人保护！”在任雅星镇纪检书记的两年时间里，牛开成办理积案16宗，件件都是涉及农民利益的事。

牛开成

春节前夕,海南省为“2013年感动海南十大新闻人物”颁奖,得票88万张、排名榜首的儋州市雅星镇原党委副书记、纪检书记牛开成却没能走上领奖台。因患肝硬化,牛开成于2013年10月24日病逝,年仅46岁。

“你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连芝麻官都够不上!放一马,咱都舒服,较真你绝没好果子吃!”2011年9月,牛开成由儋州市光村镇副镇长调任雅星镇党委副书记、纪检书记。上任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这封夹着石子的恐吓信。

没几天,上百位农民找到牛开成,举报村干部克扣公款、侵犯农民利益,一封印着雅星老村51名农民血印指纹的举报信刺痛了牛开成的心。

“如果调查属实,必须绳之以法!”牛开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熬了3个通宵。转天,由他牵头的调查组来到雅星老村。很快,事实浮出水面:市农委和国土局的补偿款居然被打入雅星老村村小组长(村长)的个人账户……

在这个节骨眼上,牛开成又收到一封恐吓信。但他毫不畏惧,在雅星老村农民的支持和配合下,拿到了这名村小组长贪污、挪用集体资金18.2万元的证据。2012年10月,儋州法院一审判处当事人有期徒刑6年。

那天,雅星老村村民代表符领环、符其助捧着感谢信来到镇党委办公楼:“牛书记一个多月在我们村办案,没吃过我们一顿饭,天天是凉水就盒饭……”遗憾的是,那一天,牛开成去了飞巴村。这个村的黎族农民符福耀早上8点就拨通了牛开成的电话,他家的33棵橡胶树被某供电所架线时拦腰砍断,损失近万元。

看着橡胶园里光秃秃的木桩子,牛开成落泪了。整整一个白天,他据理力争,说得最重的一句话是:“农民利益就是最大的事!”当晚,他就把7900元赔偿款交到了符福耀手里。

“农民的幸福不只是有钱花、有房住,还要利益有人保护!”在任雅星镇纪检书记的两年时间里,牛开成办理积案16宗,件件都是涉及农民利益的事。

牛开成的家在儋州市那大镇,爱人郭启焕是镇计生委干部。牛开成病逝后,他家的饭桌上一直摆着一只小砂锅,抚摸着砂锅,郭启焕泪如泉涌。

那是2013年10月12日一早,儋州市在那大镇召开防台风会议,郭启焕见到了来开会的丈夫。“你不是说去省里医院看病吗?”郭启焕问。“等台风过了再去吧!”牛开成答道。

郭启焕心里像掀翻了一个五味瓶:结婚22年,实际是和丈夫分居22年,那么多调回那大镇的机会,丈夫都放弃了。这一年,郭启焕发现丈夫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黄。

“小白昌、小红丽、小秋刀……”散会后,郭启焕直奔农贸市场,挑了七八种丈夫爱吃的小鱼,她想让丈夫喝完汤再回去。12点,12点半,郭启焕急了,匆匆拨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丈夫的声音:启焕,我得马上回承包点的合盛村布置防风工作……

谁能想到,这锅没来得及喝的鱼汤成了郭启焕为丈夫做的最后一顿饭!郭启焕后来从雅星镇党委书记郭博宁那里了解到,2013年9月28日,牛开成请假去省医学院附属医院看病,一去就被大夫留下住院、输液。但听到台风预报,他没经大夫允许,自己拔了输液管跑了回来。抗风工作结束后,牛开成回到医院,可没床位了,郭启焕便陪他住在医院附近一家小旅馆等床位。但当天夜里,牛开成倒下了。

郭启焕使劲回忆,终于想起来了,丈夫不舒服是从2007年开始的。从不去医院的牛开成有一天突然告诉她,腹部总有阵痛。过几天,他又说:“是肠胃不好,调理一下就行了!”实际上,大夫那时就已为牛开成确诊,并叮嘱他:“快住院,轻度肝硬化会转为重度的,到时就没命了!”但牛开成选择了坚持工作。

牛开成病逝,没见到爸爸最后一面的儿子牛立峰悲痛不已。对19岁的牛立峰来说,和爸爸见面一直是他最期待却又最难实现的事情,他早已习惯了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

2012年春节,牛立峰回到爷爷奶奶家,老人念叨:“你四叔大学毕业没找上工作,找你爸,他也不管。”四叔说:“听人说你爸那镇上有保安的编制,我找他,他说办不了,让我等机会考!”

牛立峰硬着头皮找到牛开成:“爸,我五个叔叔四个打零工、干农活,就四叔有学历,你帮帮他吧!”“儿子,你爸的权力只有一点,就是为农民服务!”牛开成很严肃。他拉着儿子的手说:“你看几个叔叔生活艰难,实际上有比他们还艰难的,明天爸爸带你去看一看。”

转天,牛立峰跟着牛开成去了雅星镇的调打村和老根村,见到了爸爸帮扶过的符阿婆、长期资助的符阿叔……

去年4月,牛立峰所在的那大中学召开高三毕业班最后一次家长会。散会后,爷俩聊了一路。“儿子,你得原谅爸妈!当初你可以择校去海中读高中,可爸妈拿不出3万元择校费,让你留在了那大。”牛开成开门见山。“爸,我不埋怨你们,我知道你负担重,除了养小家,你还要照顾爷爷、叔叔们!”牛立峰说。

2013年9月7日,牛立峰迎来了最激动的时刻:考上长春建筑学院,爸妈送自己去机场。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在海口美兰机场,他请别人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美好瞬间,这也是牛立峰唯一一张与爸妈的合影。“大学毕业后,我要回到家乡,在您工作过的地方工作,爸爸放心吧!”看着照片,牛立峰默念着。

儋州市雅星镇鹅岛村有条2000米长的进村路。走在这条水泥路上,鹅岛村小组组长符小方总会想起牛开成。

为了修这条路,2012年10月,来鹅岛村调研的牛开成一连七八天住在村里,与村小组商量资金来源,同时寻求市里支持。最后确定修路资金政府出70%,76户农民出30%。符小方清楚地记得,这条路修了60天,牛开成盯了半个月。路通了,收甘蔗、收胶水、收瓜果的找上门来,农民家家有活干、有钱花了。

“这是个舍了自己让农民过上好日子的人呀!”高棠村的人这样评价牛开成,村党支部书记吴为祥忘不了牛开成领着他们挖虾塘的情景。10多年前,牛开成任木棠镇副镇长,高棠村是他的包点村。高棠村农民没有地,守着海边4000多亩荒凉的滩涂,穷得叮当响。牛开成号召农民挖虾塘养虾,谁想没有人应,都说没谱。

没过几天,高棠村人看到,一位“乌侬”(儋州话,黝黑的小伙子)挑着扁担一桶一桶挖滩涂。3个月后,虾塘围起来了,又过了3个月,塘里的虾被收购,卖了3万块钱。这位“乌侬”就是牛开成!高棠村人被打动了,纷纷建起虾塘。牛开成不仅把赚的3万元分给大伙做启动资金,还一家一户地帮着干。一年后,高棠村人均年收入由不足千元达到3500元,然而村民不知道的是,做示范虾塘的启动资金是牛开成自己借的。

“老牛,永远在路上!”这是牛开成病逝后,郭博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最困难的活老牛啃,最棘手的事老牛干,什么事只要交给老牛,我是一百个放心!”郭博宁哽咽了。

几个月来,牛开成的事迹传遍了琼州大地,海南省委追授他为“优秀共产党员”,海南省纪委、儋州市委、市纪委分别追授他“优秀纪检监察干部”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