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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工作地“1平方米不到的土地上发现了5枚地雷”

爆痕沟间隔两米左右,是“雷场上唯一相对安全”的土地,王京沿着爆痕沟走进雷场,比对着地图查看爆破情况。雷场下方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是没有爆破过的雷区,那里荆棘丛生,“已经几十年没人涉足”。

“充电,3、2、1,启爆!”

“轰隆”“轰隆”……爆破筒连续的爆炸声让脚下的美女山都在震动。浓烟夹杂着泥土、树枝叶、小石块四散开来笼罩着整个山头,原本晴朗的天空暗下来,像是天要黑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爆破的浓烟有毒。”广西东线扫雷队队长王京说着戴上口罩,其他官兵也赶紧用口罩捂住口鼻。

3月5日清晨,王京带着广西东线扫雷队几十名官兵来到编号019的雷场,雷区位于凭祥市友谊镇渠历村美女山的反斜面,这是他们在这里作业的第7天。

十几分钟后浓烟散尽了,王京拍了拍身上的灰,戴上一顶蓝色安全帽,拿着地图和对讲机向雷场走去。

爆破后的雷场上尽是光秃秃的树干和炸翻出来的黄土,几块大石头也被炸得七零八落,一条条爆痕沟从坡顶一直延伸到爆破区域的尽头,“看着有种凄凉感”。

爆痕沟间隔两米左右,是“雷场上唯一相对安全”的土地,王京沿着爆痕沟走进雷场,比对着地图查看爆破情况。雷场下方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是没有爆破过的雷区,那里荆棘丛生,“已经几十年没人涉足”。

去年11月27日中越边境扫雷行动正式启爆以来,南部战区陆军某边防旅担负了广西段的扫雷任务,王京受命担任该旅东线扫雷队队长,现地指挥东线扫雷行动。

这个28岁的陕西小伙子,几年前就带着原来边防团排雷队官兵执行过不少安保和排爆任务,他的脸上透着同龄人少有的老成和干练。3个多月雷场作业,王京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是黝黑的,脸上晒得翻着细小的白皮。扫雷队的官兵大多是90后,雷场勘测、现地指挥、作业情况他都得操心,任务时间紧,他连婚礼也是赶在春节暂停作业期间回家办的。官兵调侃说:“队长是回家过年顺便结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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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平方米不到的土地上发现了5枚地雷”编辑本段

“纵深还要推进20米。”王京看着地图上雷区标识位置,用对讲机指挥官兵:“爆破组开始装填炸药,准备下一波次爆破。”

30多名扫雷队官兵扛着整箱整箱的爆破筒沿着爆痕沟小心翼翼往下走,到达雷区边缘后取出爆破筒一节一节连起来,伸进更深的雷场,装药、接线等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中越边境广西段历经第一次、第二次边境大排雷,以及勘界立碑扫雷行动等几次零散扫雷后,人、畜触雷事件大大减少,但雷患并未根除。如今,广西边境8个县(市、区)共17个乡镇还遗留有53处200多万平方米雷场。东线扫雷队的计划任务是彻底清除东兴市、防城区、宁明县、凭祥市4个县(市、区)29个遗留雷场雷患。

“敌人在埋雷,我们作战部队也埋雷,民兵也埋,边民也埋过。”当年的边境作战结束后,部队调防、换防、整编、撤编,民兵流动性更大,哪里是雷场成了一笔“糊涂账”。

“总有新雷场不断被发现。”王京无奈地摇摇头。

截至目前,东线扫雷队已完成移交了11个雷场,原计划搜排面积16万平方米左右,实际上他们搜排的面积要比这个数据多很多。王京的挎包里装着一本厚厚的打印雷场资料,数据还是第一次和第二次边境大排雷时勘测的。

资料中记录着019号雷场的情况:“正面300米,纵深60米,面积约1.8万平方米。”但实际复勘时,宽度和纵深都延伸了。原计划“三四天完成的扫雷任务”,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没完成作业,“估计这山的整个反斜面都是雷场”。

“报告队长,发现58式防步兵地雷一枚,请指示。”王京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雷场的另一端,正在装填炸药的下士肖双飞在爆痕沟侧面发现了地雷,王京连忙赶过去。

肖双飞扛着爆破筒沿着爆痕沟往下走时,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还以为是块石头,差点一脚踩了上去”。等他放下爆破筒再回来细看时才发现是地雷,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新发现的地雷还没处置,相隔三条爆痕沟的地方也发现了地雷。

“雷埋这么密集啊!”有人感叹。

“这不算密集,026号雷场上,1平方米不到的土地上发现了5枚地雷,是我们排雷以来遇到的地雷最密集的一次。”22岁的下士肖双飞说着脸上有一种豪气,因为这5颗地雷是他发现的。

1月中旬,扫雷队在026号雷场作业,这个雷场遗留下来之前,曾经历过两次“浅排”,地雷不多了。有一天上午,穿着沉重的防爆服,肖双飞全神贯注地作业了两个多小时,一颗雷都没有排到,他莫名有些烦躁,索性停下来抽了根烟。

“干什么,先搜排一遍!”抽完烟后,肖双飞拿着探雷器正要往前迈步,被站在不远处的王京大声喝止了。

他伸出探雷器,刺耳的警报声响了。

“是个弹匣!”肖双飞拿着搜排出来的锈迹斑斑的弹匣向王京扬了扬,他觉得“剩下的土地里最多再排出一把枪来”。

“继续搜排,不能大意。”王京还是把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又叮嘱了一遍。

几分钟后,先是“手里探雷器扫过一片区域发出了警报声”,探头再扫附近区域,“探头扫到哪儿都报警,声音还都很强烈。”肖双飞怔住了,甚至“都怀疑探雷器是不是坏了”。

但不太可能,因为探雷器是新换的。肖双飞站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立即向王京报告情况。

就是那片一平方米不到的区域,排出了5枚地雷。让所有人惊讶的是,5枚地雷都是从未见过的雷种。王京查阅资料才知道是东德PPM-2式防步兵诡计雷。

“第一个踩上去的人不一定能启爆,但是第二脚、第三脚……后面总有一脚会启爆——这就是诡计雷。”战场上通过雷区时,后面的人一般“都会沿着前面的足迹走”,结果诡计雷就会在人群中间爆炸,“一下子就能干掉一大片”。

“雷区的地雷可怕,被老百姓移动过的地雷更可怕。”常年和地雷打交道,王京了解到,很多边民开荒时发现了地雷,有的不向部队反映情况,自己又处理不了,就想办法把雷随便移到别处去了。

“反坦克地雷人踩上去不会爆,边民移动一下也不可能引爆。”王京说,前几年有辆面包车在一个雷场标定区域外很远的地方压到了反坦克地雷,结果“地雷炸了,车毁人亡”。

“雷场上没有哪片土地是绝对安全的”编辑本段

爆破作业完成后,负责搜排的官兵穿好防爆服,戴上防爆头盔,右手握着探雷器扛在肩上,左手握着小铲和探雷针,整齐列队在哨所前的操场上,别在胸前的红、黄两种颜色的旗子格外显眼。

这座三层小楼构成的哨所建在山腰上,距离雷场大约100米,哨所是扫雷队官兵所在边防旅的一个前沿驻兵阵地,这里只是官兵们的临时休息点。

“准备开始搜排了。”王京站在队列前讲话说,“每一次警报声都要当作地雷来处理,哪怕是一节铁丝也要排出来,表明警报声是铁丝引起的,雷场上没有哪片土地是绝对安全的!”每次任务,他都要重复这段话。

搜排手进雷场后,探雷器的警报声在雷场上此起彼伏。搜排过安全的区域他们插上黄色旗子标识,搜排出地雷的地方,用三面红旗子围着地雷标识。

没多久,肖双飞手里的探雷器也发出了警报声,他把探雷器往四周平行移动,在探头警报声最强的区域停顿一下,又将探头向四周小范围扫一圈,警报声变弱了。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区域比较可疑了。”肖双飞慢慢蹲下来,把探雷器放在身后,用小铲轻轻扒开报警区域的浮土,再用探雷针斜插入土中试探可疑物品的位置,探雷针碰到了硬物。

肖双飞用小铲从侧面慢慢掘开土壤,可疑物露出来了,“是一块地雷破片”。

“现在排到地雷已经不像遇到第一个雷时那样激动了。”肖双飞第一次发现地雷是去年12月上旬在001号雷场作业时,他提着探雷器沿爆痕沟往下走,突然探雷器发出了弱弱的警报声。

他停下来回到刚才探头掠过的区域,还没探扫就发现了一个“圆圆的有点像石头的东西”,探头再扫时强烈的警报声已经确定那是个地雷,它是爆破时从土里炸翻出来的。

“队长,地雷,地雷!”肖双飞激动得忘了规范的报告词。不远处的王京看了一眼地雷说道:“重新报告!”

“报告队长,发现……额……58式……不,69式防步兵地雷一枚。”肖双飞还是很激动。

“就像新兵第一次实弹射击就打了十环一样。”肖双飞说,有了第一次排出地雷的经历,他变得“老到多了”,心里对雷场也不再恐惧了。

扫雷队的官兵们说,雷场“说危险说也危险,地雷是埋在地下;说不危险也不危险,现在装备已今非昔比了。”探雷器的探测深度是50厘米,“50厘米范围内一节铁丝也能探出来”,“遇到不同金属还能发出不一样的警报声”。肖双飞现在已经能通过探头报警声音大致辨别是不是地雷。

“再说了,防爆服能最大限度保证我们生命安全,防爆靴子做过实验,200克TNT(烈性炸药)炸过放在里面的猪腿,也只是骨裂。”肖双飞抬起他脚上的防爆靴说,“防步兵地雷的装药量一般就是100克TNT。”

但是王京可不这么想,“雷场上每一步都要非常细心谨慎,来不得半点含糊。”他说。

“趟雷场是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编辑本段

搜排作业才展开半个多小时,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雨季恐怕快来了。”王京说。广西边境地区农历三四月是雨季,一下雨就不能爆破作业,搜排作业也得停止,因为官兵容易滑倒。那时大家只能在营地休整。雨季过后就是夏天,三四十摄氏度的高温下,官兵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容易中暑,只能“早上五六点就出发,赶中午一两点最热之前撤回。现在每天作业十来个小时,到时候八个小时恐怕都难保证”。

搜排作业只能暂停了。扫雷队官兵撤回到哨所里,搜排手杨捷脱下防爆服和头盔时,汗水顺着脖子脸颊淌了下来,头盔衬布掉的黑色染料将他染成了大花脸,湿透的迷彩服冒着白色雾气。

杨捷一边放下头盔,一边骂着防爆服厂商:“黑心厂商都不用好衬布做头盔,良心和这衬布一样黑。”其他官兵则调侃他:“神功上脸,真气灌顶,今天练功又进了一层哈!”

眼看雨下不停,今天是不能再作业了,王京只好组织官兵收拾装备器材准备回宿营地。

扫雷队官兵借宿在距离019号雷场三四十分钟车程的该旅三营营部,眼下是扫雷的“黄金季节”,为了节约时间,官兵午餐是在雷场就地解决的。下雨了,午饭前他们就撤回宿营地,本来已经送到雷场的饭菜,又带了回去。

“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了。”收拾完餐厅,扫雷队官兵都回房间躺到床上休息。这3个多月,为了赶进度,他们已经习惯了早出晚归,扫雷作业时午休只能找个树荫凉“眯上二三十分钟”。

虽然雷场作业完成度已经快接近一半,广西段全线53个任务雷场,已经交付20多个,距离任务期限也还有七八个月,可是“谁也不知道还会新增多少雷场”。

“雷全部排完移交给当地政府,才算排完了一个雷场。”移交时,王京会和官兵当着政府代表和村民的面“趟雷场”,手牵手在雷场上走几个来回,证明雷场地雷已经排完了。

也有领导曾想叫停“趟雷场”仪式,说有“不安全因素”。大家清楚领导是关心扫雷官兵的安危,可“扫雷队官兵自己扫的雷场都不敢趟,老百姓谁敢接收?”

“趟雷场是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告诉他们,每一寸土地我们都是认真搜排过了,眼前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是安全的!”扫雷队官兵总是这样说。

不敢告诉家里上了雷场编辑本段

午休时间,其他官兵都睡了,王京没有睡,他要准备今天的雷场作业情况报告,还要去机关请领明天的炸药和爆破筒。

中途他和他爱人视频聊了一会儿天,他爱人说:“才回去几天,又黑了,是不是去非洲挖金矿了?”

“金矿倒没挖,地雷挖了不少。”这话王京只是自言自语,他可不敢跟爱人说上了雷场。不只是王京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们天天和地雷打交道,扫雷队好多官兵都没跟家人说。

王京知道,爆破手小聂家里就反对他上雷场。

今年19岁的小聂自己觉得扫雷“不算个事情”,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当兵不干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哪能有当兵的意思”,“工程兵不见识一下雷场上的真家伙,退伍回去吹牛的资本都没有”。

2015年,当时的广西军区组织排雷集训,小聂是新兵,也参加了集训,还没确定上不上雷场,就被他妈妈的电话“轰炸”了,“我爸非常支持我上雷场,我妈不准,但在家里我妈说了算。”他说。所以这次扫雷,小聂从集训开始就向家里封锁了扫雷行动的消息,“坚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小聂说:“我妈要知道了,能跑来揪着我的耳朵一直揪到老家去,不揪我耳朵都不是我亲妈。”说完这话,他揉了揉耳朵,仿佛刚刚被“亲妈”揪了一样。

去年12月,小聂第一次搜排出地雷也是在001号雷场,当时“既紧张又兴奋”,晚上给家里打电话,他特别想给父母分享“战果”,还是忍住了,但“有几次都差点说漏了嘴”。

所有扫雷官兵都是自愿报名参加扫雷的,虽然旅里面要求给家人讲清楚,把具体的“作业方式和安全保障”情况给家人介绍,要说明“有危险,也有保障”,但还是有不少官兵不敢告诉家人自己上了雷场。

“他们那是担心‘小金库’曝光。”王京打趣说的“小金库”是扫雷队官兵的扫雷津贴,进雷场时每天有300元津贴,保障人员是150元。“已婚的(官兵)工资卡都‘上交’了。好不容易有个‘小金库’,要是曝光了,想抽盒好烟都难,指导员就是前车之鉴。”

扫雷队指导员陈为把上雷场、有津贴的事都向家属“交代”了。”结果爱人春节带着女儿从老家赶来陪他过节,“小金库”就被“没收”了。相比之下,王京“狡猾”得多,春节回家办完婚礼就归队了,对上雷场的事只字不提。

“40多元一盒的好烟来一根不?怎么,‘小金库’没了,连烟也不敢抽了?”王京去和陈为商量第二天的工作计划时,还不忘调侃他。

为了“天下无雷”

下午依旧是下雨,王京去机关请领的炸药、爆破筒拉回来了,官兵们卸下TNT炸药块放在阳台下,然后坐在地板上,用长木条将肥皂盒大小的TNT块捆绑成三四米长的列装炸药。因为有“枪支弹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规定,捆绑完后,几吨炸药和爆破筒全部搬进边防三营营部的弹药库,第二天一早再从弹药库搬出来装车。

“扫雷队,课室集合。”一阵哨声后,值班员在楼下喊道。“旅机关上周通知了今天下午4点参加全旅军人大会,就算不下雨,也要按时赶回来通过电视电话会议同步参会。”王京说。

旅领导在讲评春节工作时,还点名表扬王京为了扫雷工作,过完春节就归队的事情。王京却说,自己不算为扫雷奉献最多的人,队里的三级军士长邢志明、四级军士长谭武青和上士刘柱三个技术骨干才是奉献最多的。

在这次扫雷行动之前,除了3名骨干,其他战士都没上过雷场。3名老兵不仅技术上是扫雷队的“顶梁柱”,他们还为扫雷行动舍弃了很多。

去年10月,邢志明正在参加扫雷集训,家里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他请假回去照顾爱人和孩子,可是孩子还没满月,扫雷行动就开始了,他接到归队命令,立即就上了雷场。

和邢志明一样,谭武青也是在集训时升级做了爸爸,回家只待了一个星期,部队就要开进雷场了,他二话不说马上归队。

“只能等边境雷患扫除了,退伍回家好好补偿她们母女。”每天从雷场下来,谭武青都会和爱人视频,他怕家人担心,跟妻子说:“排雷不危险,就像在地里刨土豆一样。”

官兵们想上雷场骨子里也是追求一种荣誉。王京说:“不凭啥,就凭将来档案里的那张《参战登记卡》,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如果扫雷行动算作战行动的话,立功就是战功,战时三等功相当于和平年代的二等功。”但王京知道,现在上级还没对扫雷行动进行定性。

“不过大家也不是太在意这些。”他们更在意“见证并参与了广西边境最后的大型排雷活动”“为边民彻底清除了雷患”。

“你没见过那些被地雷炸掉胳膊腿的人,你就不知道边民有多痛恨地雷。”雷场复勘时,王京走访了好多被地雷炸伤过的边民,其中友谊镇卡凤村的边民梁勇让王京印象最深刻。“1999年征兵前一天,他上山开荒被地雷炸掉了左腿。地雷彻底改变了梁勇的一生,如果不是踩到地雷,他也许已经去当了兵,或者做生意,至少不会困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

雷患不彻底清除,边境开放开发也会受阻。崇左市龙州县修建水口贸易口岸工程时,一辆挖掘机压到反坦克地雷,挖掘机炸毁了,司机也被炸死。当地政府想到请驻地边防部队组织力量对工程区域排雷,后来地雷排完了,官兵也现地趟了雷场,可工程方拿出双倍工资也请不到挖掘机司机。

早日清除雷患是这群80后、90后官兵的心愿。王京说,今年春节时,扫雷队官兵自己创作了一副春联:“黑盔黑甲黑面孔步步为营除旧患,红旗红心红爆竹声声震天迎新春。”横批是:“天下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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