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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在洞穴里的博物馆:从生产枪弹到收藏民族记忆

这片防空洞的紧急开凿,是旧中国积贫积弱、强敌入侵的痛苦印记;它的负重前行,是新中国军民在一穷二白基础上自力更生、改天换地的必经阶段;它的悄然变身,是新发展理念落地生根、全民国防教育深入人心的时代缩影……

兵器发展史博物馆内的一间展厅,陈列着我国不同时期的武器装备。

兵工厂旧址博物馆门前的一座雕像,反映了防空洞作为武器生产车间的一段历史。

重庆鹅公岩长江大桥是连接重庆长江两岸的主动脉,每天穿梭在大桥上的车辆、行人络绎不绝。沿着大桥由南向北,一座雕像格外醒目,一名高大的战士持枪对着天空射击,好似山城的“守护神”一般威武。

这座雕像不仅是九龙坡区谢家湾的新地标,也是我国西部地区第一个防空洞博物馆——重庆建川博物馆的标志。战士雕像加上隐藏于繁华城区之下的防空洞,让博物馆呈现出浓郁的国防特色,吸引着远近游客纷至沓来。盛夏时节,记者随人流走进了博物馆,发现这座防空洞博物馆最大的特点,就是运用洞说洞事、洞讲洞史的方法,全方位介绍了眼前这片防空洞的前世今生。

“汉阳精造尽西迁,凿洞安机数里延。”抗日战争爆发后,位于湖北的汉阳兵工厂几度迁移,最终落户重庆谢家湾付家沟。为躲避日军轰炸,工人们依江傍山开凿防空洞,修筑洞穴厂房,共开凿岩洞116个,洞穴总面积达2万余平方米。从此,这里既是武器生产车间,也是防空洞。抗战时期,大批武器从这里新鲜出炉,源源不断送达前线将士手中。

1949年11月重庆解放,兵工厂回到人民手中。1952年7月,新中国第一条铁路——成渝铁路通车,路轨所用道钉即由兵工厂生产。从1952年至1956年,这座依托防空洞进行生产的战时工厂进行了两次改扩建,成为拥有1.2万余名职工的大型军工企业。获得新生的兵工厂研发和生产了大批轻武器,为促进人民军队战斗力提高做出了重要贡献。

1980年,工厂贯彻军民结合的方针,在军品生产线上增加了缝纫机、摩托车等5条生产线。1991年,工厂改制,成立建设工业(集团)公司,成为中国特种机械、摩托车和车用空调压缩机的重要生产基地,产销量位居全国同行前列。“建设”牌摩托车成为当地乃至全国多个地区畅销的名牌产品。历经风雨的防空洞见证了军民结合带来的高效益:摩托车上的弹簧,与枪机、弹匣里的弹簧由同一部托簧机生产。

2003年,按照重庆市产业结构调整规划,公司拉开搬迁序幕,至2009年7月最后一台机器搬出谢家湾,防空洞作为生产厂房的历史画上圆满句号。

“不再把防空洞作为厂房,是生产条件改善的标志。”重庆市人防办主任郑平告诉记者,目前博物馆的洞顶安装了水流引导系统,地面安装了铁皮地板,这都是为了应对防空洞里的潮湿、渗水,以及可能发生的落石、塌陷危险而采取的措施。由此可见,当年防空洞里的生产条件是比较落后的。而就在这落后的生产条件下,新中国建设者们艰苦奋斗,制造出难以数计的优质产品用于保障部队训练、改善百姓生活。

一位社会学家说过,社会发达与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某处遗址完成历史使命之后,能够转身成为一座博物馆。建川博物馆就是一个转身的范例。

2013年,谢家湾付家沟片区成为国务院命名的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5年,九龙坡区出台博物馆规划建设方案和促进非国有博物馆发展的意见,决定采取社会投资、政府补贴、独立运营的模式建馆,激发民间机构、个人建设博物馆的积极性。2016年,在市、区人防部门的支持配合下,区政府与四川建川博物馆运营方签订合作协议,共同开发打造重庆抗战兵器工业旧址公园,在文物保护上迈出实质性步伐。作为旧址公园的一期工程,建川博物馆于2018年6月建成开馆,所依托的付家沟片区防空洞也因此焕发新的活力。

该馆包括兵工厂旧址博物馆、抗战文物博物馆、兵器发展史博物馆等8个主题博物馆,陈展抗战、兵工、民俗等近现代史料和物品4万余件。其中包括红军改编成八路军的改编令、爱国将领冯玉祥亲手泥塑的花盆、丰子恺代表画作《胜利之夜》等国家一级文物60余件。馆内还收藏了我党在全国公开发行的第一张报纸《新华日报》、从重庆江津走出来的聂荣臻元帅抗战时期用过的文件包,以及数百个抗战老兵手印,勾起人们对那段烽火岁月的回忆。

作为抗战时期遭敌大轰炸的城市,重庆人对防敌空袭的记忆刻骨铭心。抗战文物博物馆内挂有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是被日军炸成一片废墟的街区,街区的一处残垣断壁上写有四个大字:愈炸愈强。照片旁边,还配有用重庆俚语写的一首打油诗:“不怕你龟儿子轰,不怕你龟儿子炸,老子有坚固的防空洞,来嘛,不怕!让你龟儿子凶,让你龟儿子恶,老子总要大反攻,等着!”

为了和平,收藏战争。昔日造枪造弹的防空洞,又因今天储存着一段民族记忆而成为关注的焦点。开馆一年多来,博物馆接待游客70余万人次。

在喧嚣的人群面前,防空洞显得越发幽深,仿佛是一位历史老人在深情诉说着凤凰涅槃般的转变:它的紧急开凿,是旧中国积贫积弱、强敌入侵的痛苦印记;它的负重前行,是新中国军民在一穷二白基础上自力更生、改天换地的必经阶段;它的悄然变身,是新发展理念落地生根、全民国防教育深入人心的时代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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