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青天”：三次离任百姓皆挽留

况钟一生清正廉洁，虽然在富庶之地做官，却没为自己置下一分钱的家业。他的住处和办公室非常俭朴。亲朋好友来聚会，也只备点清酒，大家一起聊聊天而已，豪华夜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肩行李，试问封建官场有几？两袖清风，且看苏州太守如何？”这是江西靖安县况钟墓后清风亭里的一副对联，说的是一代清官况钟。况钟在历史上与包拯、海瑞齐名，人称“况青天”。

况钟（1384年—1443年），字伯律，江西南昌靖安人，历经明成祖、宣宗、英宗三朝。况钟早年曾在尚书吕震属下为小吏，因有奇才，为吕震所重视，并推荐为仪制司主事。明成祖朱棣永乐年间，升迁为礼部郎中。宣德五年出任苏州知府，正统六年（1441），况钟在苏州任期十年已满，当地官民二万多人向上级请求留任，最终任职长达十三年。在“仁宣之治”前后，未经科举，由出身低贱的书吏做到知府，并且政绩斐然的官员中，苏州知府况钟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 在苏州任内，他勤于政事，忠于职守，除奸革弊，为民办事，深得苏州人民的爱戴。他死后，很多人为他哭泣，悲痛不已，并立祠纪念他。

况钟最为人称道的业绩都是他在苏州知府任上做出的，所以苏州的百姓才如此爱戴他，以至于三次离任又三次留任。

宣德六年（1431年），况钟的继母去世。按古代的规矩，官员父母去世，为表孝道，官员必须辞官回家守丧，这叫“丁忧”。守丧的时间一般是三年，最短也要一年半。有些官员怕守丧期间出什么变故，官位就没了，因此千方百计逃避守丧。况钟可不是这样，他赶紧给朝廷报告，要求回家守丧。苏州的老百姓不愿意况钟离开，纷纷挽留，但况钟执意要走。结果没走多久，那些贪官污吏又开始横行霸道、强征重敛了，老百姓更加思念况钟，于是编了首歌谣传唱：“况太守，民父母。众怀思，因去后。愿复来，养田叟。”还有一首歌谣唱道：“郡中齐说使君贤，只剪轻蒲为作鞭。兵杖不烦森画戟，歌谣曾唱是青天。”苏州三万多名百姓联名给御史写信请愿，要求况钟缩短守丧时间，早点回来。御史根据百姓的要求，向皇帝汇报，申请对况钟“夺情起复”，意思就是违背情理早点复官。于是宣宗亲自下诏缩短了况钟的守孝期，让他赶紧回苏州继续任知府。

宣德十年（1435年），况钟进京述职，苏州百姓知道他政绩优异，有可能升官离去。所以在况钟起程时，苏州的读书人和老年人都在路边等着，等况钟的车一过来，他们就跑过去拉住车子，甚至躺到车子前面不让车走。第二年，况钟在苏州百姓的一致要求下，终于再次回到苏州，继续当他的知府。同年，正统皇帝即位，下诏全国推举优秀府县官员上报。苏州官民八万多人联名为况钟请功，他的政绩排名全国第一。

正统五年（1440年），况钟在苏州九年任期已满，到京城述职，参加考核。不管是按朝廷的规矩还是况钟的表现，这次是必升无疑。苏州老百姓舍不得他，送他送了几百里路，况钟非常感动。到了京城，况钟得到了英宗的接见、奖励，准备提拔他。苏州的老百姓不愿意他到别处做官，一万八千余人集体向巡按御史请愿，由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张翰牵头，说苏州只有况钟能治理好，希望况钟能回来。明英宗见状十分感动，于是顺应了民意，说：“既然大家都要留况钟，那就还是让他回去吧。但是提拔还是要提拔的，这样吧，升况钟为三品大员，继续当苏州知府。”这是自明朝以来所没有的礼遇。由此可见况钟政绩的卓著和品德的高尚。况钟回去上任时，苏州百姓又走了几百里的路赶去欢迎他，从此之后，况钟再没有离开过苏州，直到他去世。

况钟刚到苏州知府任上，就知道这个地方虽然繁华富庶，但是地主豪强众多，官吏营私舞弊，非常难治理。于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老实样，虚心请教，什么都听下属的。下属们很高兴，说这是一个糊涂官啊，可以随便糊弄。结果三天之后，况钟就找他们算账了，说前几天哪几件事本来是应该做的，可你们不让我做；哪几件事是不应该做的，可你们非让我做不可。你们这些人一直以来就这样玩弄权术，罪当死！于是当众处死了六个罪大恶极的胥吏。接着况钟对苏州府辖下的官吏进行考核，将贪虐庸懦的官员全部开除，选拔培养廉洁公正的人分任各级官吏。这一举措让全苏州府的官场都震惊了，人人奉公守法，再没有官员敢胡作非为了。

况钟不但严格管束他的下属，而且对当时整个官场的坏习气也从不纵容。因为苏州以富丽闻名，所以宫中太监采购花木、禽鱼、古玩珍宝，都愿意到这来。底下的官员稍微抱怨两句，宫里的人就破口大骂，甚至绑起来打一顿。一些京里的高级官员也过来随便勒索，使当地官员不堪其扰。但是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况钟上任之前，况钟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命令手下，上头来人了一定要待之以礼，但是没必要卑躬屈膝。而且他告诫手下众官，一分钱的礼都不用送。这样一来，那些太监京官也害怕了，不敢再跑到苏州胡作非为。

况钟的前任知府干事拖延，很多案子由于拖的时间太长，关到牢里的嫌犯到死都没得到审理，民众叫苦连天。况钟上任之后，马上处理这些案件。他把苏州府下辖的七个县排了个日程表，从周一排到周天，每天审理一个县的案子。八个月就审理了1500多件案子，把一些久拖不决的冤案都给处理了。老百姓都把况钟叫“况青天”，说他是包龙图再生。著名的昆曲《十五贯》是苏州人为纪念况钟而创作的，剧里那位刚正不阿、执法严明的清官，就是老百姓心中的况钟。

苏州因为在元末曾经是朱元璋的老对头张士诚的地盘，所以朱元璋当了皇帝后迁怒于苏州，定的税特别重。苏州的老百姓交不起，就只能欠着。况钟上任的时候，已经欠了四年的租赋没上交。明宣宗虽然曾下诏减免，但没有得到贯彻。况钟上奏请求减免租赋，结果被户部驳回。他一再上疏请求，说如果不减，仍照旧额征粮，有违恩命，且失信于民。经过多次上奏力争，宣德七年（1432年）终于得到宣宗批准，减去官田租721600石，荒田租15万石，使苏州百姓负担大大减轻。

他还率领苏州民众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兴修太湖一带水利，促进了苏州地区农业生产的发展。同时设济农仓，防备饥荒，赈济灾民。况钟还大力清理军籍，释放受冤的百姓。明朝军人是世袭的，都立有军籍。军士死了或逃亡了，要由他的子弟或孙子补充。

宣德三年（1428年），御史李立、同知张徽奉命到苏州清理军籍，为邀功请赏，他们借“清军”之名，动用酷刑，强迫民户抵充军户，百姓被冤死者不计其数。况钟到任后，这些受尽冤屈的百姓，扶老携幼，填塞道路，号哭呼天。况钟经过调查，向朝廷揭发了李立、张徽等人的罪行。在苏州府范围内，免除了160人的军籍，明确了1240人的军籍仅限于本人，不得株连追捕，同时下令缉捕抢劫百姓的官军，使被奴役的无辜百姓解除了负担。

虽然况钟文凭不高，却很爱才，很多贫苦的读书人都曾得到他的帮助。曾经有个叫邹亮的书生，把自己写的诗给况钟看，况钟非常欣赏，想推荐他为官。有人写匿名信告状诽谤邹亮，况钟根本不理，说：“看来这是要让邹亮快点成名啊！”于是赶紧向朝廷推荐，邹亮被任命为吏部、刑部的干事。因为工作努力、才华横溢，邹亮被提拔为御史，成为“景泰十才子”之一。

况钟一生清正廉洁，虽然在富庶之地做官，却没为自己置下一分钱的家业。他的住处和办公室非常俭朴。亲朋好友来聚会，也只备点清酒，大家一起聊聊天而已，豪华夜宴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还告诫儿子：“非财不可取，勤俭用无竭。”虽然苏州是丝绸之乡，但况钟的儿子每次从老家到苏州探望父亲，回去时下属们都不敢以当地的寸丝相送。他生前俭省，死后薄葬。“文革”中，他的坟墓被挖掘，结果发现墓内除随身几件衣服和一根发簪外，一无所有，足以证明况钟的清廉俭朴。

况钟自己不受贿，也从来不向别人行贿。在明朝，地方官进京朝见，一般都要带上搜刮来的金银珍宝、土特产等，以巴结京城里的势宦权贵。当时流行着这样一首歌谣：“知县是扫帚，太守是畚斗，布政是驻袋口，都将去京里抖。”况钟去京城述职时，下属们看他一贯清廉，自己没半点积蓄，就替他筹备一些礼物，以供到京城上下打点。况钟听说后赋诗相拒：“检点行囊一担轻，京华望去几多程。停鞭静忆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并写下著名的《进京诗》：“清风两袖去朝天，不带江南一寸绵。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洒酒注如泉。”

况钟虽然出身贫寒，却刻苦努力，靠自己的才干得到了皇帝和上级的认可，从一个县城小吏做到了三品大员。他兢兢业业，勤政为民，清正廉洁，一心为公，不为自己牟求私利，得到苏州百姓的衷心拥戴，流芳千古。以至于明朝最有个性的清官海瑞都很崇拜他，说他为政苏州，“胜作十年救时宰相”。况钟的事迹，对于今人仍然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摘编自《中国廉政史话（人物卷）》甘肃文化出版社2016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