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征地拆迁领导小组组长张国强:汗水,让废墟也有温度
晚上八九点的玉树,刚刮完大风,又停电了。张国强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太阳能灯,熟练地挂在板房的墙上。惨白的灯光下,人显得更瘦了。
他心不在焉地和着碗里的糌粑,看着办公桌上一份材料。糌粑早已和好了,却还在他手里被反复地捏着,忘记了吃。“你看,又工作得走火入魔了。”玉树县征地拆迁领导小组副组长、玉树县副县长才仁扎西小声说。
临危受命编辑本段
玉树“4·14”地震发生后这3年,玉树从一片废墟中改头换面,如今已是马路宽阔,楼宇林立,人们陆续搬入新居,从灾难中走出,重拾生活。
这3年,张国强掉了30斤肉,堂堂的“康巴汉子”变成了“康巴瘦子”。
如今他的名气比当初在县里当人大常委会主任的时候大得多。人们说起这个“专管拆房子”的家伙,是又爱又恨。爱他的人把他的优点说不完??为人仗义、没架子、脾气好、幽默……
3年前,他从地震后塌下来的楼里徒手挖出了3条命,刨得满手血肉模糊。在他负责的扎西科帐篷社区,他联合武警官兵进行拉网式搜救。一遍遍来回跑,鞋跑丢了都不知道,还哑着嗓子在废墟上声嘶力竭地指挥分发救灾物资,保护群众财产,抢救伤员……
抗震救灾一结束,国家的重建规划出台,最棘手的工作摆在面前??征地拆迁。
结古镇历史上未经历过彻底的土改,土地权属不明,很多老百姓甚至都未听过土地国有的概念。12平方公里的面积,巴掌大的地方,结古打从唐朝起就是商贸重镇,寸土寸金。用才仁扎西的话说,征地拆迁的难度之大,“比天还要大”。
玉树的干部大多生于斯长于斯,从镇东走到镇西,不遇见十来个熟人不正常。拆房子早晚得拆到亲戚朋友头上。然而,偏偏是人缘很好的张国强接过了这个“坑爹”的差事。
2010年8月,玉树县征地拆迁领导小组成立,张国强被任命为组长,和他搭班的,还有纪委、公安、检察院、法院的干部。
“不把地方腾出来,重建就没法进行。新玉树建不成,老百姓就要继续在帐篷里受冻,转移到外地的学生就要继续和亲人分离,就为这个,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张国强深知这苦差事意义重大,一开始,就铁了心把人缘、面子全都豁出去。
殚精竭虑编辑本段
同事、发小、邻居、师长、亲戚……一路拆过来,他挨了很多骂。
琼龙路一户人家,一见张国强上门,二话不说,就向外扔石头,门口拴着的大藏獒张着血盆大口咆哮,似乎要吞了他。张国强左右躲不过,挨了一阵石头雨,只好站在门口隔着门讲政策。
第二次,门虽让进了,谩骂和侮辱却字字带刺,说什么都不同意搬走。
第三次,张国强又来了,继续讲政策,做工作。主人不好意思再骂,流着眼泪跟他诉苦讲难处。
第四次,开始松口的主人见到疲惫不堪的张国强,为他倒茶、和糌粑。
后来,上门的次数多了,终于同意搬迁的主人开始对张国强笑脸相迎,门口的大藏獒甚至向他摇起了尾巴。
2010年10月,打通北环路的重任落在征地拆迁小组的肩上。完成1000多户密密麻麻的民居的拆迁征地工作几乎是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顶着高原凛冽的寒风和不期而至的冰雪,在漫天的尘土里,张国强挨家挨户地做工作。
辱骂是家常便饭,被人推搡,扔石头,倒炉灰,背后挨上几拳也是常事。让他最难过的是被吐唾沫??对于康巴人来说,这是最极限的侮辱。回忆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站在地狱的门口”。
每天两包烟,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跑到没人的地方狠狠吼上几声,发泄完了,继续赔着笑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继续工作。
两个月后,北环路顺利打通。北京援建的工作人员对张国强佩服得五体投地。
恨张国强的人很多,他的办公室门窗无数次被砸烂过,他也被人无数次威胁过。但他说,他都理解,等有一天新玉树建成了,那些恨他的人就都明白了。
问心无愧编辑本段
地震前,张国强曾患过乙肝和丙肝,震后没日没夜、极度繁重的工作让顽疾恶化成了肝硬化。被同事强行送往西宁住院时,久别的妻子几乎认不出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住院20天后,他带着干扰素回到了结古。从此,他每周给自己打一针,强忍着头晕、恶心的副作用,继续奔波在重建第一线。
如今,结古镇9760户危房、2538户因规划拆迁已经完成。张国强走在大街上,偶尔会遇见曾经对他恶言相向的拆迁户,一声“扎西德勒”,一笑泯恩仇。
最困难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张国强偶尔会到当代山山顶看看脚下的城市居民搬进了新居,公建项目大部分建成运营,“四横十五纵”城市主次干道全部通车。
“将来,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儿孙们我为这座城市做过什么。”张国强说,“历史带来的这个使命历练了我,也让我更相信未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