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已故原副省长尕布龙:“老百姓就是他的生命之根!”
20世纪70年代末,尕布龙(右)利用每年春节回家的时间替牧民放牧。
2011年10月8日,一个降霜的秋日,一位85岁老人,在青海西宁静静地走完了一生。
老人去世近三年后,青海当地媒体评选“影响青海历史人物”,原本不在候选人名单中的他,却在短短几周内受到数千群众联名推荐,最终高票当选。他,就是青海省原副省长尕布龙。
树木参天,是因为根须深植大地;丰碑巍峨,是因为立于人民心中。尕布龙已化作高原人民心中永不磨灭的巍峨丰碑。
“心里装满了老百姓的疾苦”编辑本段
“省城有个好乡亲,他就是副省长尕布龙;他家是农牧民办事处,一天接待人无数……”
这首传唱在百姓间的青海花儿,歌颂的是尕布龙家中的“牧民店”。
上世纪70年代初,尕布龙离开工作近20年的黄南藏族自治州,来到省城西宁担任省畜牧局局长。
“他特别关心牧区老百姓,老百姓也信任他。到西宁之后,老百姓来看病经常在他家歇脚,一来二去,他家就被人戏称‘牧民店’,不仅一分钱不要,谁要是看病没钱,他还会出钱帮忙。”时任尕布龙秘书的袁兆盛说。
1975年夏,时年35岁的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县牧民才合力,被诊断患上了肝包虫病,必须尽快医治,她和丈夫连忙去西宁找尕布龙。
“我住院手术一个多礼拜,又在西宁休养了三个月,都住在尕布龙大哥家。他家里每天都有很多看病的牧民,黄南、海北、海南的都有,甚至还有玉树、果洛的。”才合力说。
1979年,尕布龙担任青海省副省长,本应搬进通水通电的省政府家属楼,可尕布龙并不情愿。“省政府家属区进门要登记,他担心老百姓找他不方便。”袁兆盛说。
1988年,青海省政府办公区与住宅区分开,尕布龙才答应搬家。
直到2006年,由于尕布龙年事已高、肺心病加重,“牧民店”告一段落。据粗略估计,三十多年来,住过“牧民店”的群众,不下六七千人次。
1926年11月,尕布龙出生于海北州海晏县一个贫苦牧民家庭。1949年9月家乡解放,他于次年1月参加革命,1952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生前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尕布龙深情地写道:“我曾是个放羊娃,在党的培养下,当上了副省级领导干部。我牢记党的宗旨,一生从没忘记党的培养和人民的养育之恩,心里装满了老百姓的疾苦。”
20世纪70年代末,尕布龙(左三)在黄南藏族自治州下乡调研。
“风气坏了是大事”编辑本段
熟悉尕布龙人都说,他对自己、对家人、对身边人,要求太严了。
尕布龙同村乡亲、海晏县哈勒景乡永丰村原党支部书记尕巴回忆:“2001年,沃卡阿吾(蒙古语:老大爷)尕布龙要去北京一趟,他叫我去西宁帮他收拾行李。走进房间,我眼睛湿润了:他总共只有两套外衣,一双七十年代的老式皮鞋,衬衣领子、袖口补了好几回。”
尕布龙一生没有亲生儿女,老伴花毛1962年就因病致残,1979年下肢完全瘫痪。
尕布龙养女召果力告诉记者:“我母亲的所有治疗费用,父亲一直都自掏腰包,不占公家便宜。为节省费用,从1979年在西宁做完手术,到2002年去世,母亲一直都是在海晏老家休养。”。
如今,召果力的户口依旧在老家海晏县哈勒景乡永丰村,养子尼玛才仁则是青海大学一名普通职工。
1992年,小外孙女达什姐莉由于上小学,来到尕布龙身边。原以为可以“享福”的她,第一天就被外公当头泼了盆冷水。“晚上外公就让我自己洗衬衣,我特别不愿意,当时就哭了。”达什姐莉说。
然而,达什姐莉的“磨难”还不止这些。小学三年级开始,自家“牧民店”里晚上洗碗的任务由她“包干”;从初中开始,每隔半个月,她还要和母亲召果力一起清洗“牧民店”里的被褥。
“长期耳濡目染,我从小就明白,我是牧区的孩子,不该在吃穿上和同学攀比。就凭自己学习好、人缘好,就可以和大家愉快相处。”达什姐莉说。
2006年,达什姐莉大学毕业。在尕布龙一再坚持下,她离开了生活十多年的省城西宁,回到了家乡海晏县基层牧区工作,如今已在那里扎根,有了自己的家庭。
曾担任尕布龙司机的青海省人大常委会干部杨杰回忆,尕布龙下乡,在哪里吃饭都要付钱,而且总是付三份,算上司机和秘书。“尕布龙同志经常教育我们,这不是一顿饭的问题。如果人人吃饭不给钱,就会‘吃’坏风气,风气坏了是大事。”
20世纪80年代末,尕布龙(前左一)在海南藏族自治州调研基层饲草储备情况。
“关系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千万马虎不得”编辑本段
尕布龙无论在职还是退休,做什么事,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动真格、见实效。“他生前多次说,关系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千万马虎不得。”杨杰说。
从1954年到1960年末,尕布龙曾在黄南藏族自治州河南县担任领导职务。当时,河南县境内的河曲草原是青海草原鼠害最严重的地区之一,鼠害面积一度占全县可利用草场一半以上。
在尕布龙指挥下,旷日持久的“灭鼠战役”打响了。
据尕布龙当时的通讯员郭多回忆,尕布龙在河南县的十多年里,每到灭鼠时节,在草原上一呆就是一两个月。“晚上就和牧民挤在帐篷里,饲草装在袋子里当枕头,拿河里的水拌点炒面,就是三餐。”
经过努力,河曲草原生态渐渐恢复。在尕布龙影响下,河南县对灭鼠一直没有放松,上世纪90年代初,这里成为我国北方第二个草原无地面鼠害县。
1993年,尕布龙从青海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他给自己找了一份新“工作”:义务植树。
“风吹沙飞无鸟影,下雨泥石落西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青海省会西宁南北两山,树木覆盖率仅为7.2%。冬春,黄沙漫天;夏秋,泥沙俱下。
1989年,青海省正式启动西宁南北山绿化工程,尕布龙成为工程指挥部顾问,四年后义务担任常务副总指挥。“老爷子常说,我们种树,老百姓看在眼里、盼在心里,要干就必须干好。”时任尕布龙通讯员的朱洪杰回忆道。
此后十年间,每到春夏时节,尕布龙总是早上六七点上山,晚上八九点下山。实在太晚了,就在山上和民工一起休息。“我是当兵出身,当时才十八岁,身体都感觉吃不消。”朱洪杰说。
整整十年,尕布龙每年在山上的日子有近300天。从除夕到大年初三,尕布龙都会亲自上山值班。“每当万家团圆的时候,老爷子却一个人守在林区,想起来让人感动,也让人心酸。”南北山绿化指挥部办公室专职副主任张奎说。
在尕布龙带领和感召下,越来越多的人投身西宁南北山绿化。截至目前,两山共完成绿化20.93万亩,森林覆盖率达75%以上,成为青海省生态文明建设的标志性工程。
2001年,尕布龙荣获全国保护母亲河行动领导小组颁发的首届“母亲河奖”。
尕布龙走了,却仿佛从未离开。
“牧民店”的故事,在百姓中传颂;河曲草原曾经的“黑土滩”,如今绿草如茵;南北两山纤细的树苗,早已亭亭如盖,郁郁葱葱。
“老百姓就是他的天,老百姓就是他的地,老百姓就是他的生命之根。”青海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干部、传记文学《尕布龙传》作者德布·陈列奥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