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从“茶盲”到“茶通超人”
陕西姑娘李方,被武夷山的水土浸润了12年,口音都绵软起来。坐在位于武夷山风景区的茶店里,她一边泡茶,一边讲茶,一款又一款,如数家珍。“茶叶放壶里不要抖,虚满最符合茶和水的比例。‘水仙’喝起来水会比较悠比较柔,有淡淡的兰花香;‘肉桂’口味比较刺激,很大气,有醇醇的桂皮香。”
她泡茶不洗茶,因为,“如果把第一泡倒掉,你永远都不知道第一泡茶叶的味道。第一泡茶也起到清理口腔的作用,为品茶做准备。”当然,最重要的是,“武夷星的茶从采摘到进包装没有跟地接触过,中间又经过三次120℃以上的焙火工艺,武夷山的所有茶园都符合欧盟标准,没有农药残留超标。”
岩茶可以自然存放的关键就在于焙火,“焙火把香转到水里,所以岩茶的香是内敛在水里的。”李方个人喜欢高焙火的茶,因为有“焦糖香”,“喝完以后,喉咙是甜的。”
都说喝茶会影响睡眠,李方不以为然,“人体对茶里咖啡碱的敏感度是会随着喝茶量的增加逐步弱化的,喝到一定程度,茶还会安神。”
2007年5月,从业六年的李方参加了央视举办的第三届“茶通超人”斗茶大赛。
一百六十多种茶样,只有两天时间来熟悉。李方每天喝茶到凌晨两三点,每种茶热的喝一遍,放凉再喝一遍,相当于要尝三百多种茶——因为比赛是在户外,所有用来考试的茶泡完端到选手手里,早已经凉了,“冷茶和热茶的香气是不一样的”。
三天六轮比赛,眼鼻舌喉全部被调动起来,闻香找茶,品茗猜茶,也猜采摘的时节,或者判断泡茶的水是矿泉水、纯净水还是自来水……几轮过去,李方过关斩将,对手只剩下一个世代制茶的大师和一位上届比赛的冠军。面前六种茶依次摆开,选手闻完,抢答出每种茶的名字。大师谨慎,闻完放下,思索。李方手快,左右开弓,左手拿起右手放下,行云流水,一气闻完,第一个按响抢答器……“茶通超人”的桂冠就这样被李方摘走。
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武夷星公司董事长何一心说起李方,最欣赏的是她的人品。1999年,李方不过是他办公室的一个普通职员,他急着去英国办事,而一笔五千六百多万元的现金需要马上汇到他的账户。“我在内地没有户头,就问李方有没有,她说有,我就让对方打过去了。银行行长跳起来,他打电话说现金怎么能转移到一个女人那里去?我说没事啊,就关机上了飞机。”从英国回来都一个半月了,一天他和行长一起吃饭,行长着急地问,钱呢?他这才想起,钱还在李方那里呢。行长说,按现在的法律,钱汇到谁的户头就是谁的,你说不清楚的啊!他不以为然。需要用钱时,他跟李方说了一声。“结果五千六百万元加上利息,一分一毫都不少地给了我,行长都很吃惊,说这个人靠得住。”
学会计出身的李方早年在西安的一家香港分公司打工。一天,香港老板来西安出差,谈完事,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女生进来,细心地用报纸遮着将办公室的痰盂端出去,刷洗得干干净净,就对这个女生有了印象。香港老板不喜欢下馆子,安排女孩去买盒饭,点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一年后,老板再来西安,午饭时,不等他点餐,女孩已将盒饭送上,里面正是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老板有些吃惊。事实上,他开会时已经注意到,面前的茶和烟都是他喜欢的牌子。他不知道,每一次女孩子进来换烟灰缸清洗茶杯,都会留心记下每一个客人的喜好,客人第二次来,她自然知道该摆什么烟,上什么茶,甚至送什么礼物。
香港老板此时才打听女孩的姓名,她叫李方,不过是总经理办公室众多员工中的一个,却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工作,打扫卫生,整理档案,安排接待,与各种客户沟通……没有人专门给她布置任务,不过是她恰好接了某个电话,就从头到尾将整件事负责到底。“事情来了,我习惯去想怎么做,而不会想是不是该我做。”
事情做的多了,她不只对办公室的事务了然于胸,整个公司也没有她不知道的情况。
不久,香港老板要将业务转移到福建,李方被邀请南下。之后,老板开创武夷星茶叶公司,李方又被调到武夷山打前站。
从此,从来不喝茶的李方像是一片茶叶被投入水中,开始发挥自己全部的潜能。她在种茶基地一住三年,要了解“什么样的茶是好茶”,还要知道“好茶是怎样做出来的”。当地做茶师傅靠的是经验,很多心得难以言传。李方拿着纸笔,天天跟着茶师傅做记录,茶叶是长到什么程度采摘的,采摘时间是几点,摘下来日光萎凋要晒多久……一周后,她开始做数据汇总。“我是学会计的,汇总分析能力比较强,我取平均值和最高值、最低值,用不同数据来做测试。这样我就知道,每一个环节是怎样在决定着茶的味道。再听师傅讲,发现传统的东西不是不能言传身教,关键是学的人会不会学习整理。”
茶叶做出来要经过审评师分级归堆,李方按照自己的总结理解,第二年试着做了一套肉桂茶,结果竟被归到了一级堆。她开心极了,她真的找到了做好茶的钥匙。
茶品人生
历史记载武夷山岩茶有八百多个品种,至今保留下来的有一百三十多个品种,其中的极品大红袍,被形容为“乞丐的外形,皇帝的身价,菩萨的心肠”——长得像梅干菜,却价格昂贵,曾是当年皇宫中的贡茶,传说治好过清朝一位皇后的腹胀。如今,由最早的大红袍母株扦插出来的数万亩大红袍茶园遍布武夷山的碧水丹山之间,名扬四海。
一天,公司来了一位贵州客人,说自己约朋友喝武夷星的国宾大红袍,从下午三点喝到晚上七点,全身毛孔通畅,大汗淋漓,最神奇的是,汗水中竟有茶的味道。最后喝到四十多泡,水都白了,味道还是甜的。他们要来看看,这样的好茶是从哪里出来的。
那一刻,李方百感交集。
当初入行,武夷山的茶企业还不到十家,市场上连一款武夷岩茶的包装都没有,她出去推销大红袍,人家还以为她是卖衣服的。如今,武夷山的茶企业有两千多家,注册商标超过两万个。让李方得意的不仅是身为外来户的武夷星,每年税收都占当地岩茶税收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更因为她领导着一支稳定的团队。
李方喜欢跟一群人喝茶的感觉。在她看来,每个人都可能是一泡好茶,只要喝茶的环境对,心情对,冲泡方法也对,大家就能一起喝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