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遂：羞辱了皇帝还能活下来的臣子
龚遂，生卒年不详，字少卿，山阳南平阳人，以明经科入仕，担任昌邑国郎中令时，极力规劝昌邑王改邪归正，尽职尽责；汉宣帝时期，担任渤海太守，德化安抚，盗贼自灭，移风易俗，造福一方；后晋升为水衡都尉，颇受宣帝器重。
龚遂为一介儒生，通晓经学，为人忠厚，“刚毅有大节”。为昌邑国郎中令时，侍奉昌邑王刘贺。刘贺为汉武帝刘彻之孙、昌邑哀王刘髆之子。刘髆在争夺太子之位中失败而亡。刘贺五岁丧父，承袭父爵而为昌邑王，自幼失去父教，养成诸多不良习性。他的行为不端引来龚遂的诸多劝谏。龚遂“内谏争于王，外责傅相，引经义，陈祸福，至于涕泣，蹇蹇亡已”（《汉书》卷八十九）。
但可惜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劝谏之语，昌邑王根本听不进去，时常蒙上耳朵起身离开，并说：“郎中令善于侮辱人。”昌邑王曾长时间吃喝玩乐，赏赐无度，龚遂为此谏诤于王，痛哭流涕，跪行至王面前，昌邑王的侍从大为感动，皆流出眼泪。昌邑王问：“郎中令为何哭得如此伤心？”龚遂回答：“我为社稷的危亡而哭！希望你能腾出玩的时间来听我的愚见。”昌邑王答应他，并让侍从回避。
于是龚遂说：“大王知道胶西王无道而亡的原因吗？”昌邑王说：“我不知道，请郎中令告知一二。”龚遂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娓娓道来胶西王的故事：“我听说胶西王有个擅长阿谀奉承的臣子侯得，胶西王的所作所为与夏桀、商纣等暴君的行径无异，但侯得却将之夸成是尧、舜等贤君的行为。胶西王喜欢听侯得的奉承，他们经常住在一起，胶西王非常信任侯得，只听他的话，由他来判断是非。侯得是个颠倒黑白的小人，让胶西王成为无道昏君，其结果就是自取灭亡。现在大王亲近一班小人，逐渐染上邪恶的习性，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可不谨慎啊！我请求选拔知识渊博、品行端正的君子与大王住在一起，这样，你可以在他们的指导下诵读经书，学习礼法，一定有好处。”
昌邑王听从他的劝告，于是选拔了十人来侍奉。但是，几天后，昌邑王将这些人全部赶走。昌邑王仍如往常一样吃喝玩乐，挥霍无度。汉昭帝去世后没有儿子，昌邑王被迎立为西汉皇帝，但他并未因位尊皇帝而稍改不良习性，一如既往寻欢作乐，结果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便因荒淫无道而被废。在昌邑王称帝期间，龚遂曾对他进谏，但他不听。为此，龚遂还找到长乐卫尉安乐，悲痛地说：“大王现在成为天子，越来越骄傲自满，我向他进谏，他听不进去。现在先皇驾崩不久，哀痛还未过去，陛下就天天与侍臣到处吃喝玩乐，这有悖常理。你是陛下为王时的国相，应该努力规劝。”他请安乐劝谏皇帝。不知安乐是否进谏，但昌邑王不纳忠言，最终被废。龚遂向昌邑王进谏，虽然昌邑王没有采纳，但是他尽职尽责，尽到了自己作为下属的本分。也正因为此，昌邑王被废后，龚遂的同僚二百余人被处死，而他却被从轻发落，免于死罪，被处“髡之城旦”的刑罚，即剃头和六年徒刑。
汉宣帝即位后，渤海郡周边年年发生饥荒，盗贼成群，产生严重的社会问题，而郡守对此束手无策。于是，宣帝要更换郡守，请大臣们举荐新的郡守人选，丞相、御史大夫联名举荐了龚遂。此时龚遂年过古稀，身子瘦弱，宣帝见此不免对其能否胜任渤海太守而担心，于是对龚遂说：“渤海郡动乱不堪，我很担心。你将如何解决当地的盗贼问题？”龚遂回答：“渤海郡地处偏远，没有受到教化，百姓饥寒交迫但官吏不体恤，所以百姓被迫为盗作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你想让我来镇压他们，还是安抚他们？”宣帝对龚遂的回答很满意，说：“我选用贤良的你，目的就是想要安抚他们。”龚遂说：“我听说治理乱民就像清理乱绳，不可以着急，要有耐心，慢慢来，这样才可能实现治理的目的。我希望得到便宜从事之权，丞相、御史大夫不能用法令条文来约束我。”宣帝答应，并奖赏他。
龚遂到渤海后，遣还前来护卫的士兵，并发布命令：罢免境内负责抓捕盗贼的所有官吏，将手持农具者界定为良民，官吏不得审问，而手持兵器者为盗贼。他单人单车抵达太守府，郡中秩序井然，盗贼也没有出现。盗贼听到龚遂的命令，便纷纷丢弃兵器，拿起农具从良，于是盗贼消失，社会安定下来。为解决饥荒，龚遂开仓放粮，并选用品行端正的官吏安抚百姓。
为彻底解决饥荒问题，龚遂实行重视农桑，移风易俗政策。鉴于当地人以奢侈为荣，好经商而不喜农作等风俗，他以身作则，奉行俭约，要求百姓每人都要植树种菜，每家要养两头母猪、五只鸡；持刀剑的人，要卖掉刀剑以买牛犊，春夏两季必须去田间从事农作。经过劝勉等工作，郡中百姓实施这些政策，结果当地很快富裕起来，甩掉了饥民的帽子，诉讼也没有了，社会呈现出和谐、安定、富足的面貌。
龚遂为官尽职尽责，身为下属，没有一味迎合上级的嗜好，而是极力规劝上级走正道。他能看到渤海郡盗贼问题的根本，实行安抚政策，让该问题自行消弭。他开仓放粮，以解百姓困苦，同时重视生产，移风易俗，实行德政。龚遂不媚上，进忠言，尽职尽责；为父母官，体恤民意，解民倒悬。他之所以能在短期内让渤海郡由大乱变为大治，其关键在于选拔清廉能干的干部，真抓实干，为黎民百姓着想。
摘编自《中国廉政史话（人物卷）》甘肃文化出版社2016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