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云南搜集数万标本,她让“云药”走出深山
左上图 朱兆云(前)带领同事在滇西采集植物标本
右上图 朱兆云在查阅资料
下图 朱兆云(右)为编写《云南民族药志》与药农交谈
九卷《云南天然药物图鉴》、五卷《云南民族药志》等系列专著摞起来有1米高。这些系列专著是迄今为止对云南中药、民族药最详尽的梳理。从玉米穗子到田七,它讲述了各种植物的特性和不同民族的用药方子。
它们的主编者是朱兆云,她是云南白药集团的研发总监、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原所长。朱兆云数十年的心血,凝聚成一系列药物专著和新药。
临危受命,带队转型走出低谷
“房间里是蜘蛛网,老鼠在办公桌里做了窝。”回想1999年刚到云南省药物研究所,朱兆云连说了几个“难”。“没人才,没经费,很快又面临转制。”她说。
云南省药物研究所成立于1956年,曾在研发青蒿素中作出了突出贡献。现在云南省药物研究所标本室中,还有一份当年至关重要的青蒿标本,象征着其早期的辉煌。但后来由于一些原因它慢慢衰败了。朱兆云本来是云南医药工业公司的技术副总经理,当时她被调任到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属“临危授命”。
作为云南省首批22家科研院所转制单位之一,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失去了国家财政供养,陷入了困境。没有新药、人才、市场,职工失去了信心。而朱兆云则咬紧牙关,力图转型。她四处奔走筹集经费,好不容易才筹到100多万元。那是至今回想起来都令她无比辛酸的一段日子,为了从相关部门找到经费支持,她一次次地跑、一次次地要。用这笔筹来的钱她修整了实验室、组建了团队并着手研发新药。
朱兆云和云南省药物研究所领导班子定下了科研和产业转化两条腿迈进的战略,用有限的资源完成了事关生死的GMP(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和GLP(药物非临床研究质量管理规范)认证,在2005年开始率领全所腾飞。2012年底,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并入云南白药集团,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如今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已经建成10个研究室,成为西南民族药新产品开发国家地方联合工程研究中心。这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仅实验资源完备,还配了许多先进的仪器设备。
“前不久FDA(美国食品与药品监督管理局)来我们这里检查,检查官很严格,但最终我们还是通过了严格的检查。”朱兆云说。云南省药物研究所将开展国际多中心临床研究,实现在美国的药品注册。
踏遍云南,搜集万余种标本
朱兆云说,云南地处低纬度,又是高原地区,生物资源和民族文化最为多样。这就给予云南民族药产业无可比拟的先天优势。因此她当年坚持认为,发展民族药是云南药业的一个重要支撑。目前,云南药业超过四分之三的份额来自民族药和中药。
“云南白药,2017年销售额为243亿,产生了30多亿元的利润。”朱兆云说。
朱兆云说,开发和推广新药的前提,一定是天然药物资源的调研。近些年,环境退化导致物种濒危,而且基础研究薄弱导致药材基原混乱,这都需要科技工作者来抢救和梳理。
调研云南的药物资源,不是一般的复杂。朱兆云多年在一线工作。当年大学毕业不久,她就主持了云南大理地区药物资源的调研工作,主编出版了《大理中药资源志》一书。根据实践经验,朱兆云设计和修正出一条覆盖完整气候带的调查路线。
十余年间,朱兆云带领团队成员踏遍云南各地,长年累月在路上奔波,从西双版纳到香格里拉,访问各民族医生和采药人,拍照、采标本、鉴定药材……有一次去独龙江调研,过隧道时,一堆大石头砸下来,差点让调研团队的车辆有去无回。
这些年来,朱兆云带领团队采集标本11082种、拍摄原生态照片16万张、准确鉴定了412科4392种天然药物、翻译了5567个民族药名……
由于坚持基础研究,以及新药的成功开发和产业化,朱兆云团队获得了2012年度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去北京领奖时,朱兆云发现,云南省药物研究所这样一个小单位独自拿一等奖,是非常难得的。
创制新药,向民间“高手”请教
“我们经常接触一些民间医生,他们的方子很灵。我们用现代实验方法研究这些药方,就有可能开发出新药。”朱兆云说,在田野调查时,她经常在街道上和村子里打听当地的名医,并去向名医请教。“你会发现很多医生对药性的掌握相当精确,用药量不多不少。他们或许不懂理论,但用药的实践经验非常丰富。”她说。
朱兆云的父亲是一位有名的中医,朱兆云年轻时也学过中医,开过药方;上大学时她学的就是中药学专业。朱兆云曾将自己家的用药经验贡献出来,开发创制了一种新药——“金品”系列药物,它对乳腺小叶增生、风湿关节痛等症状有显著疗效。该系列药物中的痛舒胶囊(片)和肿痛气雾剂已进入国家基本医疗保险药品目录。
“经常接触民族民间用药,我发现有很多好的药还没被充分研究和开发。我们有责任将民族药发扬光大。”朱兆云说,“如果懂得现代科学技术,再结合传统知识,民族药就很有前景。”
朱兆云回忆道,一次搜集药物时,她碰到一位姓张的民间医生。这位张医生热心地给朱兆云说了好几味药。
“他的儿子、孙子宁愿打工,也不愿学习认药和挖药,因为赚不了几个钱。张医生不希望他的识药技能失传。”朱兆云说,这让她感到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