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检察官生前被称“农民保护神” 死后群众组成2公里长队伍给他送葬
2009年5月16日,年仅35岁的重庆市巫山县检察院检察官罗东宁积劳成疾,肺部大面积感染,器官功能衰竭,医治无效,殉职在反贪的第一线。
“反贪斗士”罗东宁去世后,上万名干部群众自发为他送行。
记者近期走访了罗东宁的家人、同事、朋友,重走了他生前调查取证的崎岖山路,深刻感受到这位“反贪斗士”的职业精神和他肩负的崇高使命。
为农民讨救命钱,也启动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2009年3月下旬,巫山县曲尺乡哨路村8名村民来到县检察院,举报乡干部邓川贪污生态移民款数十万元。这笔钱是县里给偏远山区农民发放的搬迁补助,是他们的救命钱。
检察院职务犯罪侦查科科长罗东宁立即带领同事直奔曲尺乡,查对相关账目,发现了邓川有克扣生态移民款和贪污村民危房改造资金、种粮直补、山羊补贴的嫌疑。为查清案情,罗东宁和同事们往返于海拔1500多米的大山之间调查取证。但哨路村坡高路陡,交通不便,村民们又居住得很分散,加上气候恶劣,取证工作十分困难。
4月28日,已连续加班96天的罗东宁带领同事第3次进山。瓢泼大雨之下,机耕道被山洪和垮塌的山石阻塞,车在泥泞里徒劳挣扎,他们只得冒雨下车步行。
同事段先林回忆说:“当时山上雨大雾大,泥泞陡峭,到处是荆棘杂草。罗东宁找来藤蔓绑在鞋上防滑,大家相互搀扶着往前爬。”5个小时里,他们冒雨行走十多公里,取回了多户村民的证词。村民李层柱、刘祖森等人对此记忆犹新:“罗同志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满身烂泥巴,手里拿根树枝开路。文件材料怕被大雨淋坏了,他就贴肉塞进衣服,抱在怀里。”
同事李三国说,下山时罗东宁不停咳嗽,加上头痛、牙痛,脸色很苍白。“都劝他歇几天,东宁却讲,案子早一天查清,老百姓就早一天拿到补偿款。”
从大山里冒雨取来的证词,为查证邓川贪污案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罗东宁也就此启动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他边看材料,边用篓子接不断流出的口水。”
在连续加班100多天,尤其是在大雨里长途跋涉后,罗东宁染上风寒,高烧不退。但他又一头扎进了另外两个尚未办结的案子里:笃坪乡纪委书记受贿案还需补充取证,县煤业总公司经理涉嫌私分国有资产,任务都很重。
大家劝他去医院输液,罗东宁却总觉得案子在节骨眼儿上,不能耽搁。何况自己身体又壮,也许挺挺就会好。就这样,疾病在他体内迅速蔓延。一次同事们忽然发现罗东宁在办公室加班时,一边看材料,一边放个篓子在桌边,接自己不停流下来的口水。
5月8日上午,正在翻阅案卷的罗东宁突然体力不支,昏倒在办公桌上。同事们赶紧将他送到医院抢救。由于长时间拖延,风寒引发的肺炎已经导致他肺部大面积感染,全身多个器官功能衰竭。医生焦急地吼道:“怎么现在才来看病!他的肺已经没多少是好的了!”
当时守在病床前的同事胡瑞军回忆说:“病危时罗东宁问我:军哥,这么多案子拖不得,怎么办?后来他呼吸衰竭,在接受插管治疗前又向医生提了个要求:我要向同事交代些案子的事,因为插管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5月16日晚,罗东宁走完了35岁的生命历程。50多岁的胡瑞军跪倒在医生面前,求医生救活罗东宁。27岁的年轻同事丁旭扶着墙号啕大哭。
巫山县干部、村民、市民近万人,自发组成近2公里长的送葬队伍,为罗东宁送行。听说是采访罗东宁事迹的记者,哨路村的村民们步行几公里山路来接。曾协助罗东宁取证的村民杨祖国、李层柱、刘祖森等人,提起罗东宁都抑制不住眼泪:“这个检察官真是个好人!”
办案不容瑕疵的“10块钱检察官”
记者采访了解到,由于性格憨直,罗东宁外号“罗莽子”“沙僧”,但在查办案件时偏偏老辣精细、不容瑕疵,是职务犯罪侦查战线上的优秀“猎手”。
巫山县检察院检察长陈忠说,刚进入检察机关时,罗东宁的工作是打字员,对法律一窍不通。经过刻苦攻读,3年后,他如愿获得重庆三峡学院法律本科毕业证书,一年后又顺利通过国家司法考试,从一个法律知识的“门外汉”逐渐成长为检察官,并走到了反贪工作第一线。
在罗东宁留下的大堆笔记里,记者看到了这么一段话:“同大家相比,我没有什么优势,只想用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工作作风,踏踏实实、坦坦荡荡的做人原则,忠于党,忠于检察事业的坚定立场,来接受挑战。”
这个年轻的检察官鼓足干劲,向侵害群众利益的职务犯罪“开战”。仅2007年,他便领办了一大批影响重大的案件:6月,巫山县医疗保险管理中心主任周尚明受贿案告破; 9月,巫山县木材公司经理邓生万受贿案侦查终结;10月,巫山县规划建筑勘察设计所所长李志忠行贿案告破……
罗东宁查办的案件,许多都是坑农、害农的腐败案件,他由此被称为“农民检察官”。因为他办案容不得瑕疵,又得了个“10块钱检察官”的绰号。
2008年初,罗东宁在调查一起贪污案时,发现有一份涉及10元钱的证据没有取得。第二天清晨,他带队直奔海拔1500多米的小山村取证,驱车20多公里,又冒着大雪步行了4个多小时。同事曾超回忆说:“有人劝罗东宁,10块钱也不影响定罪量刑,干脆算了吧。罗东宁说:这里少10块钱证据,那里少10块钱证据,案子可能就有疏漏。再说这10块钱是农民修房子的钱,关系到农民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从事职务犯罪侦查工作6年来,罗东宁主办和参与办理的各类案件达到59件76人,其中42件为大案、要案。他带领的办案小组两次被重庆市检察院记三等功,个人先后获得巫山县优秀共产党员、执法模范等称号。在他的带动下,巫山县检察院职侦工作连续多年位居重庆市基层院前列。
“凭原则做事就不怕邪”
职侦干警身处反贪一线,除了要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外,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压力和诱惑。记者采访发现,生活俭朴的罗东宁,对于各种压力和诱惑总是“硬碰硬”地回应。
尽管生活并不宽裕,罗东宁却对自己和家人严格要求,约定“在家不谈公事、出差不讲去处”。为免除各种“问候”和麻烦,他干脆让家中的座机电话“坏”掉,故意两年多不去维修。姐夫郭斌还记得,一次听说本单位领导被调查,想找罗东宁问问情况,“结果东宁劈头一句:如果你认识这些人,就让他们坦白交代。其他的事不要打听了,保证自己是干净的就行!”
凭着这股劲头,罗东宁和种种“邪门歪道”硬碰硬。2005年3月,刚走上职务犯罪侦查岗位不久的罗东宁发现原巫山县建委副主任向国兵涉嫌职务犯罪,立即展开调查。有人向罗东宁“分析利弊”:向国兵是当地的“政治新星”,权势大、名头响,社会关系复杂,同时又为人狡黠,不容易抓住把柄,查得不好会引火烧身。罗东宁说:“凭原则做事就不怕邪,招惹了位高权重的也值得!”经过他和同事们共同努力,向国兵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罪行大白天下。
2008年1月,巫山县原交通局局长晏大彬受贿2200余万元案发。罗东宁负责查办涉案的中铁十三局巫山项目部经理林家富等人。调查取证刚开始,就有多年不打交道的“朋友”找来认亲,有人隔三差五想请他吃饭,有人主动关心起他的家庭困难,还有人打来恐吓电话,声称要砍断他一条腿……妻子杨君艳说:“面对这些或软或硬的手段,东宁都不理会。”
一天傍晚,一个神秘的客人敲开罗东宁家的大门,直截了当地表示来意:“林家富在‘里面’很不习惯,很想家,你就看我的面子给个顺水人情,取保候审吧!”说着放下厚厚一沓百元现钞。罗东宁将他连人带钱推搡出门:“这个面子没法给你!”事后有人提醒罗东宁“要讲政治技巧”,他正言道:“我凭党性干事,以原则做人,就不怕什么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