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ICU的188勇士
3月1日上午9时,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以下简称红会医院)7楼临时icu病区11床。黄晓波和同事经过近半小时的手术,取下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艾明好(化名)的ecmo人工膜肺。
看到监护仪上稳定的数据,黄晓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是支援武汉一个多月以来最开心的日子”。毕竟,使用ecmo成功抢救危重症患者的案例不多。
6天多出27张床位
1月25日,四川省人民医院icu主任黄晓波和137位医界“川军”一道,逆行武汉。
彼时武汉正处在最艰难时刻,关闭出城通道之后的几天里,各大医院的急诊大厅挤满了发热患者。
黄晓波和同行们抵达武汉当晚,就来到对口支援的红会医院。
红会医院是一家区属二级医院,用来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300张床位由普通病房改造,全部满员。
红会医院原有的icu是一个6张床位的大通间,外加半封闭式的一个两张床位的小间和一个单间,没有负压病房,护士站和整个区域融为一体。
“床位少,且极易造成医护人员交叉感染”,红会医院icu主任彭勇和同事们已经在这里苦战数日。
黄晓波和四川华西医院的罗凤鸣、尹万红两位教授在查看了原icu后,当即决定放弃,否则“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们商量,把红会医院原icu的力量和“川军”力量整合,将住院部管道氧气供应较好的7楼及9楼改造成临时icu病房,“争分夺秒抢救危重症患者!”
红会医院的7楼和9楼原有13个四人间和7个双人间,为了保障危重症患者的治疗设备摆放并避免交叉感染,所有四人间被改为双人间,所有双人间被改为单人间,核酸阳性和临床疑似的危重症患者分房而治。
护士站就建立在病房的长廊里,护士们可以随时关注患者情况。
1月28日和31日,合计拥有33张床位的7楼和9楼临时icu病区陆续改造投用。
救命的机器到了
“对于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最危及生命的是呼吸窘迫综合征,氧饱和度上不来非常凶险,会造成心衰等多种并发症”,为了救命,彭勇想到“去弄高流量氧疗仪保证病人呼吸”。
作为一家普通的综合医院,院内没有太多储备。改为发热定点医院后,高流量氧疗仪面临很大缺口。
医疗器械科负责人张建接到彭勇的求救,先想着去借,可所有医院都面临同样的困难。
张建打遍武汉所有高流量氧疗仪供应商的电话,终于在长沙和沈阳调到了货。
除夕前后,全国物流几乎全停,他又找到供应商和厂家联系,“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机器送过来,那可是救命的机器!”
1月24日农历除夕凌晨1时,从长沙发来的第一批30台高流量氧疗仪运抵红会医院,长沙的货车司机和张建的同事们一起卸货、装机,一刻不停把30台救命的机器送进病房,“司机特别好,吃了一碗泡面就返程了,回去还要被隔离14天”。
在援汉“医疗大军”到来并改建临时icu之后,红会医院对危重症患者的治疗力量大大加强,“之前的救治我们最多只能用到插管手术和人工呼吸机,但他们带来了ecmo”。
ecmo其实是黄晓波找来的,不是带来的。看过许多危重症患者后,黄晓波认为很有必要上ecmo,可是红会医院根本没有。
黄晓波找到西安同行,1月28日,“他们早上9点开车从西安出发,晚上7点就把两套设备送到武汉高速路口”。
彭勇说,除了设备,四川医疗队还带来高精尖的技术理念。黄晓波也非常理解红会医院的难处,“非常时期,他们没有因为条件和设备受限而退缩”。
58岁的危重患者艾明好是黄晓波用ecmo人工膜肺救治的病人之一,“她的母亲因为新冠肺炎去世,女儿也被感染,我一定要救活她!”
2月21日,黄晓波和同事们一起对艾明好实施了手术。经过ecmo的9天体外支持和相应治疗,3月1日,艾明好成为红会医院临时icu病区第一个取下ecmo人工膜肺的危重症患者。
没有亲人陪伴的孤独
在9楼临时icu病区,来自华西医院的吴孝文是一位执业9年的男护师,随第一批四川省援汉医疗队抵汉。
搬百来斤一个的氧气瓶,给患者翻身进行俯卧位通气,抬患者去ct机做检查,清理患者的排泄物,这位个头高大的小伙子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
他一直记着领队罗凤鸣和尹万红两位教授的告诫,“我们和患者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要统一战线不断帮助他们才能打败‘敌人’”。
罗凤鸣是华西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尹万红是华西医院icu副主任医师,两位华西医院的主力和红会医院的同行共同担起9楼临时icu病区的重任。
26岁的田定远是上海德济医院icu护师,2月14日一大早,告别老婆和孩子,与该院6名同事驱车十多个小时,带着医院捐赠的400万元医疗物资往武汉赶。
次日,田定远和另外两名同事顶着大雪走进临时icu病区,在7楼负责照顾4位危重症患者。
病房的硬件虽然简陋,但他看到各式各样“万国牌”的输液泵、微量泵、鼻饲泵、高流量吸氧机、人工呼吸机还有ecmo人工膜肺和血透仪时,他知道,这些设备来之不易。
田定远照顾的一位八旬老奶奶,总喜欢拉着他的手,如果没有其他紧急的事,田定远尽量在婆婆床边多站一会,“这样阿婆就不会感到孤单”。
在9楼临时icu工作的本院护士王剑桥同样感触深刻。经她照顾的危重患者中,有几位逐渐康复,转去普通病房,“走时还要留我的电话,说等出院了请我去家里玩”。
危重症的病房里,也有人走了。在护士站的冰箱内,有一盒30多瓶标注着“捐赠”字样的免疫球蛋白,那是王剑桥曾经照顾过的危重患者,一位陆姓老人留下的,王剑桥在住院期间也注射过这种药品,大约500元一瓶。
2月中旬的一天,老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清理老人遗物时,发现了这些老人没有用完的自购免疫球蛋白,电话那头,家属的悲痛让王剑桥泪流满面,“把这些药捐给那些有需要的病友吧!”
当有患者逝去时,icu护士长杨莉和当班护士会一起清理好遗物,电话通知家属并代操办身后事。
杨莉将逝者手机等贵重物品存放在专门的小盒子里:“他们离开时都见不到家属最后一面,等到疫情结束,我们会尽力将这些遗物交还给他们的亲人,手机里一定留存一家人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