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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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于清咸丰三年(1853)五月二十五日出生于海门常乐镇,并在此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14岁至18岁至通州西亭祖宅,从宋紫卿读书。光绪十八年(1892)张謇在老宅营“柳西草堂”。1903年在老宅西边建成新宅,1915年南通濠南别业落成,晚年则居南通直至去世。
张謇一生居住过的地方很多,被称作“张謇故居”的地方至少有四处:海门常乐故里、通州西亭祖宅、南通濠南别业和濠阳小筑。如果将张謇曾经居住的地方均称为故居的话,张謇故居还远不止四处,至少在南通还有东奥山庄、西山村庐等。其实,张謇生前从来未将常乐视为自己的老家,南通的住宅尽管豪华气派,只是称为“别业”和“小筑”。而通州西亭,则应称为“张謇祖居”。
张謇故居位于海门常乐镇西首,前临大路和横河,张謇的《啬翁自订年谱》第一句就是“生于海门常乐镇今敦裕堂前进之西屋”。敦裕堂是旧宅的中厅,那是后来所建。张謇出生时“先君始所居瓦屋五间,草屋三间耳”①。张謇兄弟五人(其中老二张謩十岁时溺水而亡),按家中人口,居室实在不算宽畅,但在通州西亭,张謇父亲还有一份房产,那是于同治九年(1870)向他人贷款从周姓人家赎回的祖宅。同治十二年(1873),由于张謇的冒籍之案,历时三年才了结,家中为此负债累累,不堪重负,“伯兄求先君析居,产物悉均分”②。分家后,老大张誉、老五张警居西亭。张謇与三兄张詧仍居常乐,所有家产折价抵算仍不足以还债,在张謇人生路上第一个危难关口,张詧与其共渡难关,依然同住一宅,而且所有债务两人共同承担。直至1903年,张謇盖了新宅后,老宅才归张詧。
兄弟分家后,张謇住西厢屋三间,张謇称之为“草堂”,这并非是张謇自谦,当时确实是茅屋陋室,刚分家快要过年了,连日阴雨,张謇化了四天时间将草屋修葺,过了个安定年。春节刚过一个月,张謇便应孙云锦之邀,至江宁赴职谋生,从此离开家乡,开始了他的幕僚生涯。直至18年后的光绪十八年(1892)十二月,张謇才于原址翻建新屋,“十一月八日,西厢开工”,“光绪十九年正月初六日,柳西草堂动工”③。为什么称为“柳西草堂”?这有多方面原因:一是环境,张謇有诗云:“万柳参差拂晓天,东风吹雨草堂前”,可见柳树是其主要特征。二是确有其自谦之意,也是对自己过去艰难生活的回忆。三是对父亲张彭年的敬重之意,因为张謇敬称其父亲为“柳西老人”,如张謇在光绪八年(1882)十二月二十日记道:“大人命跋所集后世贤师吾俭,臣父清恐人知训联……柳西老人命儿子謇谨书”④。“柳西草堂”落成,住房条件固然有所改观,但也是普通的农居而已,张謇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的《垞兴》诗中写道:“烂漫海棠娇,一月见首尾,栽汝试花时,草堂犹障苇”,可知柳西草堂的田园风光。张謇得中状元后,致力于创办实业,常年在外奔波,很少在老家居住。尽管此时张謇已是成就功名,但“柳西草堂”本色未改,他筹集大量资金投入创办实业,而住宅迟迟没有改造,所谓“状元府”实际是在考中状元十年后才兴建的。
“状元府”位于旧宅西侧,与旧宅一沟之隔,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二月动工,其工程图由张謇所定,开工不久,张謇便东渡日本考察,直至七月初五才回到常乐,此时新宅将近完工,在新宅建造过程中,张謇并未在现场,工程“由室人任督察之役”⑤。张謇回家后也亲自动手干了件活,那就是“自叠山石”,这并不是张謇象征性的“作秀”,而是他认为“叠石小事也,然有地位、有形势、有用才之宜”⑥,显然,叠假山之石是整个新宅的画龙点晴之笔。1903年八月十八日,张謇“移居西宅,以东宅归叔兄”⑦,虽然“百事草草,屋宇多未竟工⑧”,但新宅毕竟落成。从此,张謇才真正拥有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宅园。至于南通濠南别业的营建,则是十二年后的事了。
张謇新宅什么模样?张氏后人有的在此生活过,常乐镇上的一些老人也曾看到过,根据他们的回忆,尚能有个清晰的形象。
新宅为中国传统的宅园建筑,前后六进100多米,沿中轴线依次为前厅,正厅(尊素堂)、中厅、屏门、内厅、后堂。中有屏墙相隔,将宅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宅用于接待宾客和节庆活动,后宅为生活区域,东侧辟通道过廊,与各进相连。宅园大门位于东南侧,前有照墙,门前高悬翁同龢所题的“扶海垞”匾,进宅门,往西是张謇新宅,往东则是张詧居住的老宅。
宅园内最重要的建筑是尊素堂,中为五开间大厅,两侧为花厅,前附卷棚式通廊。门前有张謇手书对联“过尔优逸,恐弗堪事;吾不田舍,复在何人”。“尊素堂”三字初看似乎让人与敬佛产生联系,其实,素是质朴,本色的意思,“尊素堂”就是张謇告诫自己和后人要尊奉生活的本色,体现了张謇朴素自然的人生观。尊素堂后假山为张謇亲手所筑,张謇对假山情有独钟,他《植石堂下》诗:“曾向山中守白云,江潮日夕静相闻,移来尊素堂阴下,分付梅花伴石君”。这是借石喻人,借石赋志。尊素堂后西厢为藏书楼,是三开间小楼,建于1913年三月,张謇称之为“西楼”,其《西楼》诗写道:“西南轩一角,视听有余清。沟水浮帘活,檐霜树出明。图书供永昼,吟啸得平生。满耳劳人感,车轮陌上声。”因为藏书楼紧挨西宅沟,宅外是农田,所以农民劳动推车的声音常常传入耳畔。尊素堂后中厅的西侧是张謇的书房,也就是张謇称之为“啬庵”的地方,张謇在《啬庵腊梅》中写道:“啬庵外腊梅,为所手植,十余年矣。介竹石之间,又当西楼之侧……”。据此也可判断啬庵的方位。啬庵是张謇回家后最喜爱呆的地方,他在这里读书作诗,思考人生。张謇有诗云:“七月黄梅雨,时时爱啬庵。藩花频去秽,园果尚留甘。诗笔因人发,炉香与佛参。乘除无限感,方寸付谁谙。”宅园四周环以沟渠,尤其宅后,围三重沟渠,四周遍植竹木果园。同时新宅与老宅间以“扶海宅渠”相隔,新旧宅既分又合,形成一个整体。张謇宅园在通海一带可称是数一数二的豪宅,它既有城市私家园林的某些特点,也有文人的高雅气息,但在布局与环境上更体现出海启地区民居独有的“邨宇溪围”的地域特色,体现了人与环境,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东西宅兄弟间既分又合,两宅组成统一整体,更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统一,体现了张謇的传统道德观。
张謇新宅的东侧是老宅,是张謇出生的地方,“柳西草堂”处于老宅西南,新宅落成后,柳西草堂依然保留。张謇移居后,东宅则归张詧。相对来讲,老宅较小,属传统的四合院建筑,前后四进,正厅名“敦裕堂”,第四进为二层中式楼房,为张詧家眷居室。四合院东侧另有院落,那是佣人们活动的地方,宅门也辟于东南角。
老宅东侧是“张氏家庙吴氏附祠”,建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是根据张謇父亲遗言举债而建。因为张謇祖父张朝彦被东台人吴圣揆收留并赘为婿,后张朝彦迁西亭,吴圣揆迁常乐,吴逝世后张朝彦命子张彭年移居常乐奉母事。因此常乐本来就是张謇的外曾祖父家,故将吴氏宗祠附于张氏家庙,以不忘吴氏之恩。张謇为家庙题联:“赖吴存张,兼祀吴以报吴,古者致敬发情,斯为礼意;惟祖肇考,敢忘祖而忝祖,今日力田奉祭,犹是农家。”祠堂前临路有“乐善好施”牌坊,光绪二十五年(1899)“江苏巡抚鹿传霖疏闻于朝,乞准张詧张謇为其故父四品封职张彭年、故母金氏在原籍地方自行建坊,给‘乐善好施’字,以示旌奖”⑨。
张氏家庙东侧是张氏私立初等小学,于光绪三十年(1904)十二月二十三日由张謇自定开办,翌年七月正式招生。在张謇新宅的西侧,张謇又创办了頣生酒厂,頣生酒厂初创于垦区海复镇(今属启东),1903年因海潮袭击,厂基被毁,便迁至常乐。这样,在常乐镇西侧纵100多米,横200多米的范围内,形成一片规模宏大的张氏家族建筑群。
张謇去世后,其后人多居南通,常乐老家留少数人看守。解放后,张氏家产经海门县财政局登记后由公产股代管。1954年因頣生酒厂的发展需要,张謇、张詧宅园被拆除改为厂区,只有老宅的后排楼房用作职工宿舍而未拆除。祠堂、学校旧址改建为县党校。扶海垞及其附属建筑从此消失,唯有一座孤楼,见证着世事沧桑,人间兴衰。
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中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的振兴呼唤张謇精神的回归,文化的复兴呼唤历史遗产的保护,许多人纷纷来到常乐,寻访张謇的精神之源、文化之根,张謇遗迹的开发成为共识。然而,由于岁月的流逝,遗迹的湮灭,难免产生真假难辨,甚至以假乱真的现象。对此,有必要严格甄别,去伪存真。
1、关于扶海垞楼
由于扶海垞在整体上已消失,现存的那座木楼便成为唯一的标志,许多人便指认其为张謇故居。顾振虞先生认为此楼就是张謇所造的“扶海垞楼”(见《张謇研究》总第6期)。其实,人们的愿望何尝不想如此,如果真是张謇故居,其历史价值无疑将倍增,然而非常遗憾,事实并非如此。
顾先生的依据是《张謇日记》中于光绪十八年(1892)六月二十九日的记述。根据记述:扶海垞楼面阔五间,中三间为厅,两耳为房,两侧附廊,总宽五丈九尺三寸八分,进深二丈一尺一寸,檐高八尺一寸。如果换算成通用的公制,则面阔19.8米,进深7.2米;如果以清制换算成公制,则面阔19米,进深6.9米;如果以鲁班尺换算成公制,则面阔16.32米,进深5.94米。而实地丈量现存木楼,则是面阔29.2米,进深8.5米,不管如何比较,两者相去甚远。现存木楼二层,面阔七间,每间长度相差无几,前附走廊,两侧有木梯上下,其形制、体量、规格均可说明此楼非彼楼,尤其张謇记述的“扶海垞楼”檐高八尺一寸,那就根本不是楼。可以肯定,现存的木楼不是“扶海垞楼”,此楼应是张詧所建,具体建造年代不详,根据其风格为清末民初时的建筑。
那么,张謇所说的扶海垞楼在哪里呢?根据张謇日记中的描述,此建筑不可能是楼,而应该是厅堂,很可能是老宅内的敦裕堂,而且与柳西草堂同年建造,也许敦裕堂在落成前尚未题名,故张謇在日记中随手写成扶海垞楼。当然,这仅是推断,由于敦裕堂早已被拆,无法实地对照。现存那幢木楼确切讲是“张詧故居”,由于它位于张謇老宅内,称为“张謇故宅旧址”也可,这样既尊重历史,又突出张謇,有利于价值的体观,也有利于保护,今后,在申报上一级文物保护单位时用此名称较为适宜,有利于申报成功。
2、关于状元府
首先,状元府只是民间的说法,它指张謇1903年建造的新宅。但不少人往往将扶海垞与状元府混为一谈。扶海垞起初就是张謇的老宅,如张謇曾记道:“光绪十有七年,张謇奉大人之命治扶海垞渠”⑩。光绪二十七年(1901)六月发大水,“闻扶海宅中以小舟渡人,住房水及地板,天井鱼游成队。⑾”而这时张謇的新宅尚未建造,可见,扶海垞不是状元府。新宅落成后,扶海垞是新旧宅的统称,如张謇所题的宅门对联:“且喜两家共平善,但闻六合靖风云”就很能说明这一点。为何称“扶海垞”?有人认为是“扶助海门”之意,我想这未免过于简单直白,这是用当代人的思维来推测故人。张謇固然有宏图大志,但不致于在宅园的取名上标语口号式的“直奔主题”。其实,“扶海”之名由来已久,早在唐代,长江口就有沙洲名“扶海洲”(今如东地域),清人张若需有诗:“海门日出扶桑红,朔天万里霜烟空。”扶桑是传说中的东海神树,张謇在治扶海垞渠的《水门铭》中道:“蜿蜒一隅,卫是安宅”,“扶海垞”之名,应该是祈求宅园平安之意。
有人撰文称:常乐有张氏家庙尊素堂;有张謇大魁天下,京师拨款扩建的状元府;有张謇夫人遗言私资建造的常乐镇女子小学(今常乐中心小学)等等⑿,这些都与事实不符。家庙和尊素堂完全是两回事;京师拨款建状元府只能是作者的想当然;至于常乐中心小学,其前身是张詧夫妇创办的张邵小学。文中还将张謇纪念馆说成是状元府,更令人啼笑皆非。此类谬误常见于某些文章,作为旅游,加些色彩并非不可,但绝不可张冠李戴。如作为学术研究或科普宣传,更应准确严肃,不然只能产生误导。
3、关于张公祠
张公祠的全称是“张公故里祠堂“,位于常乐镇东首,其前身是建于乾隆年间的关帝庙。1936年,在张謇逝世十周年之际,乡人利用庙堂改建为张公故里祠堂,陈列张謇遗物供瞻仰和纪念。1986年于此建张謇史料陈列室,1995年扩建为张謇纪念馆。现为海门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名称为“张謇故里祠堂旧址”。有人误将张公祠当作张氏家庙,这还情有可原,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张公祠内有海门市人民政府所立的碑,所刻的是“张謇故居”。人为移花接木,只能制造新的历史之谜。此碑应尽快更换,恢复原名。
2009年,为拍摄电视连续剧《张謇》,常乐镇正规划建造拍摄基地,其中就有重建张謇故居的打算。拍摄电视,只能根据剧情需要而仿建,不可能完全复原故居,作为景点,建成后让人看看玩玩也可以,但不能假戏真做,说成是张謇故居而推介宣传。当然,这是后话,事先提个醒,似乎有此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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