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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熄

2016年7月19日,作家阎连科凭借长篇小说《日熄》获得第六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首奖,评委会称,作为“命定感受黑暗的人”,凝视时代的黑暗的光束,阎连科蘸着时代的墨书写了一部堪称当代经典的华文杰作。阎连科表示,《日熄》也许不是自己最好的作品,但却是在他写作转型期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在这部小说中,我努力摆脱宏大叙事和历史现实,尝试进入完全个人化的写作,这对我这代作家来说非常难,但我想为文学提供新的可能性。”
作 者
阎连科
出版社
麦田出版社
出版年
2015-12-26
页 数
328
定 价
NTD360元
装 帧
平装
版 本
中文繁体
ISBN
9789863442981

目录

這是一本獨特的小說。夢遊者不知道自己是夢遊者,不是夢遊者卻拚命偽裝成夢遊者;混沌與曖昧的晦暗人性,漫漶在夜與夢的交界裡,道德與尊嚴的生存問題,潛藏在小說字字句句中。

《日熄》《日熄》

我,是那個命定感受黑暗的人。於是,我看到了當代的中國,它蓬勃而又扭曲,發展而又變異、腐敗、荒謬,混亂、無序,每天、每天所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人類的常情與常理。

人類用數千年建立起來的情感秩序、道德秩序和人的尊嚴尺度,正在那闊大、古老的土地上,解體、崩潰和消散,一如法律的準繩,正淪為孩童遊戲中的跳繩和皮筋。今天,以一個作家的目光,去討論一個國家的現實,都顯得力不從心、捉襟見肘;然而對於那個作家而言,因為這些本無好轉,卻又不斷惡化、加劇的無數無數——人們最具體的飲、食、住、行和醫、育、生、老的新的生存困境,使得那裡芸芸眾生者的人心、情感、靈魂,在那個作家眼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焦慮和不安,恐懼而興奮。他們等待著什麼,又懼怕著什麼。

──閻連科

閻連科

阎连科阎连科

一九五八年生,河南省嵩縣田湖鎮人。一九七八年入伍,一九八五年畢業於河南大學政教系,一九九一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二○○四年十月,由解放軍二炮創作室調任為北京作家協會專業作家。

一九七八年開始寫作,作品有長篇小說《日光流年》、《堅硬如水》、《受活》、《為人民服務》、《風雅頌》、《四書》等七部,小說集《年月日》、《耙耬天歌》等十餘部,另有《閻連科文集》五卷。

曾獲第一、二屆魯迅文學獎,以《受活》獲第三屆老舍文學獎,並先後獲其他全國、全軍性文學獎二十多項,其作品也曾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出版。

作品目录

前言:讓我說叨吧

【卷一】

一更:野鳥飛進人的腦裡了

【卷二】

二更•上:鳥在那兒亂飛著

【卷三】

二更•下:鳥在那兒築窩了

【卷四】

三更:鳥在那兒生蛋了

【卷五】

四更•上:鳥在那兒孵蛋了

【卷六】

四更•下:一窩鳥兒孵出來

【卷七】

五更•上:大鳥小鳥亂飛著

【卷八】

五更•下:有死的也有活著的

【卷九】

更後:鳥都死在夜的腦裡了

【卷十】

無更:還有一隻鳥活著

【卷十一】

升騰:最後一隻飛走了

尾聲:還說啥兒呢

获奖纪录

2016年7月19日,作家

问:得知获得“红楼梦奖”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答:首先,这个奖已经是第六届了,在华语世界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奖,《日熄》也许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但是在我的转型期却是最重要的一个作品,能得到这个奖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请。就故事本身而言,《日熄》是神实主义的一种延伸,这部小说探索性更大,获奖也会更开心。《日熄》这部作品里既没有宏大的历史,也没有今天我们每个人都看到的,正在发生的现实。

问:能谈谈《日熄》的创作过程吗?

答:我少年时期生活在农村,就会经常遇到梦游的事情。每年夏天,特别热,大家收完麦子,都会睡在打麦场上,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两个人梦游,梦游的时候,一拍就拍醒了。在《年月日》小说里也写过一个老人在梦游,所以这不是一个偶然的创作,它到来得非常缓慢。试图摆脱历史,试图把握中国人精神上更内在的东西时,我想到了梦游。任何人想的东西,一生都在想的事情因为道德问题或者别的问题一生都不去做它,这些东西永远藏在我们内心,无法发现它,无法付诸去做它,但是在这个故事中,所有人每天想的,不能做的,在梦游状态中都可以去做了,实现了,于是美好的,丑恶的,善良的,最终都会在这个状态里实现。

但是这个小说中间,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是写了一个人的忏悔,整个中国在20年前,实现土葬改火葬的时候,农村发生了无数的故事,比如一个人告密别人土葬,是可以奖励钱的。当特殊的天气到来,当人都在特殊的梦游状态醒不过来的时候,这一天太阳出不来的时候,是这个忏悔的人用他的生命创造了一个太阳,使人都醒过来进入一个正常的生活轨道,这是一个蛮奇特的故事。

问:听说这部作品经历了大量的修改?

答:修改在十次以上,打印的稿子摞起来比人还高,从来没这么修改过自己的作品,每一次修改都是加一个情节,或者减一个情节,总体没有推倒重来的过程,每个地方过一段时间都可以完善一点。

为什么不断地改有两个原因:第一,故事后面没有了历史的长河;第二,这是一个晚上的故事,有很多人参与,但是真正贯穿的是一个家庭,他们创造太阳,拯救整个小镇。其他的人可能都出场一次,我希望这个人物的性格,语言和别人不一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修改不在主要人物,都在次要人物。

比如最后一个修改,就是修改一个特别次要的人物。所有人在梦游中都在偷东西,这个人物偷了一个菩萨,神,那个地方有卖神的,他碰到人说我不是去偷的,我是去请的,我在那里烧过香。前面写的有一个人偷菩萨,是为了卖钱,现在我就改成是请回来。当然最后,这个人用全部积蓄盖了一座庙,在火葬场被推翻之后,他在那里盖了一座庙。每一个次要人物都表现非常少,但前后联系,都有变化。

另外,我这个年龄写作是在退化的时候,我特别愿意给大家看,初稿给创意写作班的同学们看,大家给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问:你在小说里调侃了中国作家“阎连科”的写作状态,你希望讲故事的人是那个小孩,而不是阎连科,阎连科在小说里写不出来,特别痛苦,你现在的写作状态是什么样的?

答:这部小说意味着一种转型,下一部应该也不太会去写宏大的历史了,我的写作会发生一个忽然的转折,不会再去依赖一段历史,重大的现实,会去关心,但是写作不会依赖。谈到神实主义,真真假假,它确实让你对故事、对人物的理解完全进入另外一个层面,下一部小说可能特别清楚,每一步故事情节可能站在中关村立交桥上看一看,故事就发展了,现在脑子里故事都有了,情节也有了,推动也有了,只是还找不到讲故事的不一样的方法。

问:这种转变是如何发生的呢?

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伟大作家都对世界文学有创造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什么了不起,全部的俄罗斯文学在他这里发生了变化,托尔斯泰是在常规的情况下做得最好最伟大,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惊人的变化。20世纪每一个伟大作家都是对世界文学有革新的东西。基于这些有点疯狂的想法,我想去尝试一些完全不合常规的写法。而且我认为当你有了神实主义这样一个真真假假的理论,确实对你的思路打开是有帮助的。我最近在整理19世纪20世纪文学讲稿,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20世纪是天才的世纪,他们也清楚自己是天才。19世纪的作家几乎是盲目地走在同一条道上。托尔斯泰和巴尔扎克没有根本的差别。20世纪的大作家都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们需要给文学提供新的可能性。

问:这部小说人不断地死亡,几乎写尽了人世间所有的绝望,你在卡夫卡获奖演讲中也说过你是那个“感受黑暗的人”。

答:我是希望所有的绝望中是有温暖的,有希望的,这本书里写尽了人的绝望,但是有一点在绝望中写了很多希望,比如“请菩萨”那个修改的细节。黑暗中间是有光的,绝望中也有希望,毕竟最终太阳被创造了出来。人在梦中有时会极端的善良,但是醒来以后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小说里面写到很多善良的事情。

读者评论

“梦游症漫记”——读阎连科《日熄》

全部的人都活在梦游的世界中,等同现实一种。

一般来说梦境是独立,以自我为中心的,构成的世界不问逻辑不讲规则,故事中镇里镇外大规模地陷入梦境,借梦游之名“无道德、无秩序”的疯狂一夜,将梦游这件事情扩张到极限,如一个再吹一口就会爆破的气球,夸张、形象,充满强烈的现实隐喻。

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中失明以火势蔓延之速,一传十十传百地使城市失去了正常的秩序,眼前失去了景象,虚假的面具也都失去功效,在那之下人们显露出的本性自私、残酷,赤裸裸的真实。《日熄》中梦游也传染,梦本可看做蒙蔽现实的一层纱,但在漫漫的长夜中,闭塞的小镇里,黑暗如潮水袭来,梦游变成了一种“失明”,却不仅是视力的丧失,而是理智、心智的丧失。

开始,有梦游的人去麦场打麦,做着他日常会做的事,后来人们心照不宣地任由私欲萌发,大规模地偷盗、抢劫,无恶不作,一切隐藏在夜里,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些伪装成梦游者作恶的人们理应认为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恢复,自己只是趁着乱子捞了一笔,没什么大不了。

夜越深,梦越荒唐,最后竟演变成了整个镇的人要起义“太平天国”发动镇战,宣扬“回到明朝”,杀红了眼,仿佛历史倒退,回到荒蛮时代。

整个乱套了。夜不是夜,人不是人。

唯一清醒的叙述者念念一家,他家做着冥店生意,梦游夜不断有人死去,需要的花圈多了,生意变好。可念念的娘也不断瞌睡,梦中还在扎花圈,念念的爹李天保反复让她洗脸醒神,一家人又是喝茶提神,在街口摆上灶泡茶泡咖啡,挨家挨户地送,试图唤醒梦游者,提醒醒着的人家防盗。

局势还是不可阻挡的恶化下去了。

念念的爹李天保在梦游夜俨然变成了救世主一般的人,他年轻时做了亏心事,靠告密土葬的人家赚钱,把良心抛在脑后去赚死人的钱,梦游时却拉着念念挨家下跪道歉,清醒的瞬间又死不承认他就是告密者,说梦话不算话,不能当真。那什么话是真,梦中坦白,醒着说谎,还是颠倒?

说到底都一样。真真假假构成的现实,如果把假全部剔除,只剩下真,好的坏的,尽是真实,全部摊开。这难道不也可怕吗?

良心发现之后,李天保就不干告密这档子事儿了,得知火葬场的尸油被卖到各地不知用作各处,他索性把那些尸油都买下来,也不知盘算着做什么用,不会只是为了结尾处“把日头弄出来”吧,毕竟他不是先知。

日出时刻之后仍是黑暗一片,漫漫长夜将人杀死于静止的时间,六点钟,死亡代替了重生。

拯救皋田镇重见天日,让身在水深火热的镇战中的梦游者回到现实中,让镇上的生活恢复正常,奔波了一整夜的李天保在梦游中决定做一件大事......尽管他不自知,但梦游中的他救世主附身一般,为黑夜中日出而自焚。

熊熊火光代替了太阳照亮了山头,镇上停止了混乱,但已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于镇战及混乱,死法千万种。如同梦游中众生百态一一显露。

读到后面,感觉像在读余华的《兄弟》,荒诞如现实样。醒的,梦的,鱼目混杂,怎么荒唐怎么来,荒唐的理所应当。

回归现实后,作者不忘嘲讽一下旁观的世俗,充分体现了社会的良好秩序和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发生大面积梦游死人及社会混乱皆为谣传之类的报道,竟如梦初醒一般,无言。

鲁迅所比喻的“铁屋子的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清醒者到底是否应该叫醒他们,叫醒是对得起他们吗?《日熄》中也触碰到了这个困境。李天保一家作为清醒者,力图改变糟糕的状况,但是是有用的吗?这问题延伸至深处,答案我还难想清楚。

念念也许可以看作是作者“阎伯”的影子,参与并叙述了这一段荒诞的故事,借着念念的眼睛,有他清醒的头脑在,阎伯也可以暂时放纵一下在梦游中,寻找源源不断的灵感,如果醒着没有故事可写,不如死。如果梦中可以写,宁愿永远不再醒来。

阎伯醒神过来的时候,他似乎就和念念合二为一了,他们一同出现在李天保拯救日头的现场,目睹了事情的结尾。

可谁又能断定,这整个梦游闹剧,不是念念,或者说阎伯阎连科所做的一场梦呢?

相较于多数作品,作者隐藏在故事背后,把控着故事的走向,阎连科巧妙地游离在事件之间,如同游离在现实与梦境之际,他作为阎伯这个角色参与于文本中,又轻巧地脱离出来,单凭念念的视角或者李天保往事叙述一条线索让故事自己继续下去,搭配上大量精致的比喻和流畅卓越的语言,实为神来之笔所作。《日熄》实际上是我第一次阅读阎连科的作品,惊讶多过惊喜,怎么还可以这样比喻,如此多,如此巧。

陷入故事之中的我也像进入了梦境,“醒来”之后,看着它检视自己,是否分得清现实与梦的差别,我的生活被分为了两部分,哪个真实,哪个虚幻。两者皆有秩序之内的困境。

像做梦的人知道自己在做梦般,我也看着自己正被无形地拉住,慢慢地缩回原本的生活中,几次早晨醒来,看见墙壁上的海报,感觉空空荡荡,我感到另一种生活与我之间的联系变得微弱,变成回忆,一个即将醒来的美梦,快抓不住它。哪个是梦呢?也许都不是。只是偶尔这样想的时候,需要靠与朋友的谈话理顺自己,靠书,靠吉他,来提醒自己面对、正视这一切,它就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真实可感的梦。(文/梦醒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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