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庭N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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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庭”取材于中国五、六十年代的照相馆纪念照,那是一个固定的模式——一家人或同学或几个朋友,或坐或站立高低错落在一起,集体目视镜头,表情庄严甚至神圣,衣冠整齐甚至矫情。这种纪念照是那个年代风貌的写实,是一种象征。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是一个严肃的艺术家对那种“严肃艺术”的不严肃调侃,是一种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的幽默。
在张晓刚的笔下,纪念照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单眼皮,眼睛瞪得很大,那种直面人生的勇气和直面惨淡人生的无奈如影随形。一个有趣的事儿是,现在很多人为了美把干净单纯的单眼皮打了折变成双眼皮,而张晓刚描绘的单眼皮形象却清丽迷人,在这个很少见到单眼皮的年代显得孤绝,像某个古迹,于是那些打了折的双眼皮的美丽也就同时打了折。当然,也许张晓刚并不这么想,他也许只是觉得单眼皮简约,能够更好地表现他“千人一面”的文化理念。
“千人一面”肯定是张晓刚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这也是我们国家那个历史时期的写照--板绿察蓝,性别的区分只在头发长短上。张晓刚“服饰观”其实也是他的“心灵观”,他对当时“集体主义”的认识十分深刻--其实外表样貌统一之下的大时代人民的心灵也异常统一。当然张晓刚也看到了其他一些东西--异类--或者说“热爱生活”的变像——或者说“小资产阶级”情调——在张晓刚千篇一律的立领中,也出现过圆领甚至是点缀着碎花的圆领--这种服饰上的“领先一步”似乎也暗示着某种“心灵的萌动”——这是人性的光芒,十分可贵。从这些细小的部分,可以看出张晓刚的刚愎自用、细腻和敏感,他不动声色的描绘反而比那些动刀动枪蛮干的英雄更有力量。
张晓刚在“大家庭”系列中另一个显著的标识是光影或水印似的色斑和红色线条,后者一般被认为是象征着某种血缘关系,而前者我则理解为是每个人的个性特征,即每个人区别于他人的内在标识,即每个人的思维方式或行为特点--这也是很模糊的一种东西,大概与个人隐私或“理想”有关。
暧昧的时间修辞是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呈现了一种撤退的姿态:色彩的撤退,记忆的撤退,时间的撤退。画面的冷色调使所有人物都笼罩在记忆和时间的阴影之中,甚至就连人物本身都如同一个个扁平的影子。画面的构图上更是直接采用了老照片的方式,剔除了一切具体性的背景,唯一的背景就是时代。更确切地说,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就是一幅关于时代的肖像。这幅肖像既是张晓刚个人的,同时又是集体记忆和想象的产物。记忆和想象之间从来都没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记忆在很多时候就是对时间的一种想象。而张晓刚作品的意义也正是从这条暧昧不清的界限开始展开的。
另外是图像凝视与侵扰。张晓刚的作品与摄影之间具有一种亲缘关系,仪式化的合影与时代表情在张晓刚这里以一种老照片的方式呈现出来,如同一张张精心挑选的时间切片。绘画与摄影之间的纠缠与争执几乎弥漫了整个艺术现代性的进程。摄影术的诞生与发展可以说是推动现代绘画进程的重要动力之一。为了彰显绘画的独特价值,许多艺术家都刻意与摄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通过变形或抽象)。而在此,张晓刚的作品却体现出一种不同的艺术属性,它们并非全然写实,但同时在构图和表现方式上又时刻提醒人们这些作品与照片之间的暧昧关系。照片,特别是几乎剔除了一切道具与场景的人物照片是抒情性的。因此,选择了这种摄影主义表现方式的张晓刚的作品就其本质而言也是抒情性的——一种冷抒情。他的人物置身于绝对的时间之中,一种彻底压倒空间的时间。张晓刚作品的具体性就在于时间上的具体性。虽然有着变幻莫测的面孔,但时代却是张晓刚作品中的唯一主角。他的作品更像是一面时间的镜子,反射出的不是画家而是观者的记忆和面庞。在这一意义上,时间又超出了作为修辞手段的范畴,而成为始终徘徊在张晓刚作品中的幽灵。张晓刚的一切作品都是关于时间的,时间既是他的表现手段又是他的表现主题。
在《说“反讽”——对一种流行风格的探讨》一文中,著名批评家水天中先生把张晓刚作为典型案例,誉其为“反讽”风格的重要代言人,并将其《大家庭》系列与刘炜笔下对于个人家庭的表现主义表达进行并置,认为两人相似的绘画主题“实际上是对一个时代的中国人生存方式的思考、质疑和奚落。他们作品中的男女老少都是自信而诚实的,诚实得近乎木讷,他们绝不怀疑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环境的纯洁、正义和高尚。”
张晓刚是个比较温的人,但温柔却不温驯,他作品中的执着和执拗以及超常的冷静,使他更象是烈火燃烧后的灰烬。张晓刚好酒,喝过酒的张晓刚才比较像画“大家庭”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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