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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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是汉语历史最为悠久的方言,其祖语可以追溯到2600年前的春秋时期的吴越两国上层人士习用的汉语方言。现代的吴语,仍然保存着一些在多数现代汉语方言中已经消失的古汉语特点,其中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保持了浊音和清音声母的分别,的所谓“浊音”,现在吴语中的“浊音”包括“清音浊流”(分布在北部吴语区)和“真”浊音(分布在浙南)。浊音的发音需要振动声带,比如英语中的b、d、g、z都是和吴语一样的浊音,普通话的b、d、g、z则是清音。
吴语,因为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地区,行政区划上基本属于江浙(包括上海)两省,因而又称“江南话”、“江浙话”,而习惯上称为“吴语”,则是因为吴语是从“三吴”(现苏州、湖州、绍兴)地区为中心的太湖流域、宁绍平原发展起来的。需要注意的是,吴语不是指“吴国”的语言,因为春秋时期的吴国除了上层人士,百姓讲的是侗台语而不是汉语,三国的吴国则包括了东南各大方言区。
吴越地区在春秋时为吴国越国领地,当时这些诸侯国的主体民族为百越人(属侗台语族)。吴为越并,语言并无变化。越后又为楚国所灭,吴地被列为三楚之一的“东楚”内。这表明是楚人给吴越地区带来了华夏语基础。这还可以由好几个方面推论:
据传说吴国王族与周同姓,来自中原,这还有“宜侯”铭文为证,则王族原来可能是会说华语的,但数百年与越族相处之后能否在日常说话中保持下来大可怀疑,因连王名都已越化。但吴越王铸礼器兵器皆使用汉字,吴季札尤其通中原礼乐(孔子弟子中江南唯吴人子游一人,《礼记》记孔子称季札为“吴之习于礼者”),那么统治层应至少在文化上要学华语,犹如旧时欧洲贵族之习拉丁文。只不知当时用的是中原雅音还是相邻的楚音(从楚伍子胥、伯嚭、文种、范蠡皆入仕吴越看,近楚可能性大。注意即使更早的吴太伯传说可信,《史记·吴太伯世家》说“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则也是从周先经楚才至吴的)。
楚语正式进入吴越由楚灭越开始。楚灭越时间现有四说:(1)楚威王七年,即公元前333年(《史记·越世家》及《六国年表》未记年,仅云“尽取故吴地至浙江”同时破齐徐州。《楚世家》破齐事列该年,集解引“徐广曰:时楚已灭越而伐齐”);(2)楚怀王二十二年,即前306年(《史记会注考证》);(3)楚考烈王元年,即前262年(《越绝书·吴地传》);(4)楚考烈王十四年,即前249年(蒙文通:《越史丛考》;蒙氏认为楚陆续败越夺地,夺取吴故地较早,但未及会稽,直至秦方灭)。后二说实为春申君入吴之时。《史记·楚世家》说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封令尹黄歇于吴号春申君,至幽王元年(前237年)被杀,凡25年(而《春申君列传》则说考烈王十五年春申君才求移封于江东,《越绝书》则谓幽王立,封春申君于吴,治吴三年后以子为假君,父子治吴凡14年),这段时间内据《越绝书·吴地传》说春申君泊无锡湖、祀历山,造龙尾陵道,作吴两仓、吴市、诸里大闬、狱廷、楚门等,还有好几处客冢,说明当时楚国积极加强对吴的统治,官吏、兵将、食客众多,春申君被杀后又十六年才被秦灭亡(楚灭后楚人在吴仍有很大势力,从项梁叔侄在吴的号召力及后来项羽率江东子弟八千人过江反秦可知)。楚人几十年的统治形成当地发展汉语的条件,今日老湘语与吴语有许多共同处,似非偶然。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分全国为三十六郡,于吴越地东置会稽郡、西置鄣郡。汉初曾一度合并,后又改会稽为吴郡,汉武则改鄣郡为丹阳郡;至东汉又分置会稽、吴郡。秦汉置郡设官驻兵,中原移民主要聚居点应在郡治的吴(今苏州)、会稽(今绍兴)、宛陵(今宣城)及一些重镇如秣陵(金陵,今南京)等处,吴语方言应是以此等地方为中心发展起来的,故后来吴语还是分别以苏州为苏南吴语中心,绍兴为浙江吴语中心,宣城为皖南吴语中心。但当时越族力量还很强,部分越人往往进入山区成为所谓“山越”,而浙南、福建一直还是越人天下。虽然汉武帝诏命徙瓯越、东越、闽越于江淮,不过迁走了三越的王族、军队主力与豪强而已(注:此说不确,《史记·东越列传》和《汉书·闽粤传》都明确记载“将其民徙处江淮之间,东越(粤)地遂虚”),广大散居越人退入山区,后来又出就故地,如史载“(东瓯)后遗人往往渐出”(《太平御览》卷一七一引《吴地记》),“(闽越)遁逃山谷者颇出”(《宋书·州郡志》),而形成了回浦(温州)、冶(建安)、东冶(福州)三县。东汉时还曾派高级将领骠骑将军张意以水军讨伐东瓯(见《太平御览》引《东观汉纪》佚文)。直至三国时许靖致曹操书还叙说自己从会稽“南至交州,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三国志·蜀书·许靖传》),说明那时浙南、福建还没有被真正完全控制。乃至南朝宋谢灵运“尝自始宁(上虞南乡)南山伐木开径直至临海,从者数百,临海太守王琇惊骇,谓为山贼”。当由山间还有山越遗民而致误会。因此无怪乎西汉末扬雄所记“吴越”方言词主要还是侗台语词汇了,这说明后来吴语方言的形成是经历一段很长的时间的。
但扬雄《方言》中除“吴越”并称者为古越语外,常见的便是“吴扬”、“吴楚、荆吴”、及“楚扬、荆扬”等合称。“扬”既然可与“吴”、“江淮”等并举,应不是指包含吴(会稽)、庐江、九江、豫章、丹扬等五郡的大扬州,而应指吴楚之间的丹扬郡地而言,丹扬地区为今西部宣州吴语区及徽语区。分析这类“荆吴”、“荆扬”语词,则较多属汉语词。这正表明了楚语由西而东,扩及吴、会二郡的路线。从很少见到“吴”与北方方言并称,也反证了吴楚方言间关系不比寻常(《汉书·地理志》:“本吴粤[越]与楚接比,数相并兼,故民俗略同”)。由于南吴语比北吴语保持更多的古吴语特点,作者曾将温州方言与扬雄《方言》所说各地方言进行对比,结果是北邻吴扬、江淮各2条相合,中原关东5条、关西达17条而多数属通语,值得注意的楚、南楚沅湘间竟有十八九条相合。如:“晓、惮、慧、篷、嬉、杜狗、篓”等,其中如“惮(怒)、慧(病愈)、拌(挥弃)”等最具温州方言特色的词都见于楚语,可见楚语在吴语尤其南吴语的形成中应起过重要作用。吴语的形成除结合古越语底层外,汉语方面可能由楚与中原话两源融合而成(中原话主要来自晋室南迁),怪不得中原人说吴人“音楚”。唐《慧琳音义》合称吴楚之音。
即使据最晚的说法,楚治吴始于前249年,至西晋永嘉之乱洛阳陷落的310年,也已有560年的发展,东楚方言与古吴越语相融合当已形成一种有地方特色的汉语江东方言。王充《论衡·自纪》篇记建武十年他八岁就学时“书馆小幢百人以上”,说明东汉初会稽教育已很发达,居民相当稠集,也自会向外发展。尤其东吴西晋期间,郡县屡屡分置增多,说明人口在不断增加,方言区域在不断扩展。它与中原汉语的巨大差别,则在晋室南渡时才在文献记载中明显表现出来。
陆德明《经典释文·叙录》:“方言差别,固自不同,河北江南最为巨异。”陆氏(约550-630年)是身为吴人的语言大家,历经陈隋而故于唐初,亲记其所见闻,自然贴切。从郭璞注《方言》大量以当时“江东”方言进行对比,可见江东方言晋代即已形成,这又出现几种情况:
1.从南北、东西的语音歧视说明江东方言自为一系
因南北方言巨异,晋南渡时南人北人互相轻视,南人称北人为“伧”,北人称南人为“楚”。
(1)顾亭林《日知录·方音》引《宋书》“高祖虽累叶江南,楚音未变”。又“长沙王道怜素无材能,言音甚楚”。《世说新语·豪爽》“王大将军年少时,旧有田舍名,语音亦楚”。又引《文心雕龙》云“张华论韵,士衡多楚”。刘宋皇族及王敦皆南徙北人,已习南音,陆机更是吴人,因都住于东楚之地话带楚音,故也称之为“楚”。北朝《魏书·岛夷刘裕传》:“岛夷刘裕,晋陵丹徒人也。”《岛夷萧道成传》:“岛夷萧道成,晋陵武进楚也。”这些出生在常州地区的南朝皇帝,都被加以“楚”名。
(2)《世说新语·轻说》:“支道林入东,见王子猷兄弟。还,人问:‘见诸王何如?’答曰:‘见一群白颈乌,但闻唤哑哑声。’”这是说支公到会稽(在建业东,故称“东”)见王氏兄弟不说官话雅音,就讥之为鸟语。又同篇:“人问顾长康:‘何以不作洛生咏?’答曰:‘何至作老婢声!’”(原注:“洛下书生咏,音重浊,故云老婢声。”)顾为晋陵无锡人,不愿依当时风习学洛下语,乃讥北音为婢语(按“伧”义鄙贱之人,与“臧(~获)”同源)。
以上为南北之别,而江南之东西亦已有较大差别。
当时吴人又鄙称赣人湘人为“溪”(也作“傒”),因古代荆山以南、洞庭湖至鄱阳湖之间,是“五溪蛮”的原居地,方言含有苗瑶语底层(自明代至今仍有呼江西人为“鸡”的,是“溪”音变)。
(3)《世说新语·容止》:“温(峤)劝庾(亮)见陶(侃),庾犹豫未能往,温曰:‘溪狗我所悉,卿但见之,必无忧也。”’(按陶为豫章都阳人,家于寻阳,故云)。
(4)《南史·胡谐之传》:“谐之,豫章南昌人也……,上(齐武帝)方欲奖以贵族盛姻,以谐之家人语傒音不正,乃遣宫内四五人往家教子女语。二年后帝问曰:‘卿家人语音正未?’谐之答曰:‘宫人少,臣家人多,非唯不能得正音,遂使宫人顿成傒语。’帝大笑。”(又范伯年云:“胡谐是何傒狗!”)
(5)《梁书·杨公则传》:“所领是湘溪人,性怯懦。”(《南史》作:“公则所领,多是湘人,溪性懦怯。”)
可见当时江东方言与北、与西皆已不同。
2.南北互学方言及双重语言制
《晋书·王导传》:“洛京倾覆,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金陵成为六朝政治文化中心。这造成两方面的影响:一是汉人人口大量增加,他们努力学习土话,增强了当地汉语方言对非汉语的同化力量,二是中原南迁人士大量聚集于新都城,又使都城形成双方言制,即士族阶层与庶民的双重语言制。这有南北朝人士的当时记录:
(1)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徘调》:“刘真长始见王丞相,时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弹棋局,曰:‘何乃渹?’(注:吴人以冷为渹。《御览》卷二一引此条注“音楚敬反”)刘既出,人间见王公云何,刘曰:末见他异,唯闻作吴语耳。”(《语林》曰:“真长云:‘丞相何奇,止能作吴语及细唾也。”’)
(2)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音辞》:“冠冕君子,南方为优,阎里小人,北方为愈;易服而与之谈,南方士庶数言可辨,隔垣而听其语,北方朝野终日难分。而南染吴越,北杂夷虏,皆有深弊。”
(3)《宋书·顾琛传》:“宋世江东贵达者,会稽孔季恭、季恭子灵符,吴兴丘渊之及琛,吴音不变。”
(4)《南齐书·王敬则传》:“敬则名位虽达,不以富贵自遇,危拱彷遑,略不衿据,接士庶皆吴语,而殷勤周悉”(敬则原籍临淮射阳,南徙侨居晋陵南沙县,初为南沙县吏,母为女巫)。
由(1)可见北来人士连丞相也努力学吴语,由(2)可见南朝士族能说官话,庶民操吴语,极易分辨,是为双重语言制。但由(3)(4)还可见当地有的人即使贵达了也不放弃自己的方言,这就加强了土语的力量。但北来雅音官话的力量还是很强的,唐张籍《永嘉行》:“北人避胡多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可能这对以后的北吴语的官话化打下了底子,以后我们看到不但南京、扬州等处宁镇地区沿江吴语官话化了,还影响其周围吴语发展为带有一定官话味的吴语,即以太湖为中心的北吴语,以青戈江为中心的西吴语(宣州吴语),而离南京远因而发展较慢的南吴语则能保持较多的古老特征。但我们不能肯定,这种变化主要是由东晋,还是主要由晚唐、南宋的移民造成的,也许是几次移民积累而成的。因为当时的江东方言还不就是后来的吴语。
3.江东方言是吴闽等方言的祖语
江东方言在六朝时称为“吴语”,但性质跟今吴语不同,它应是吴语、江淮话、闽语、徽语的共同祖语。江淮话明显是后代吴语官话化而形成的,而闽语则保留更多的六朝“吴语”的特色。这里存在吴、闽语与江东方言都有关系的情况:
江东话具有今吴方言特征。我们由以下材料可以看到这些特征。
(1)东晋语言学家郭璞(276—324年),字景纯,为《尔雅》、《方言》、《山海经》、《穆天子传》、《楚辞》作注,不时征引当时江东方言,从而为当时的早期吴语留下了一份可贵的记录。他的江东、江南方言词与今温州话相合的也有十余条(如“隑、瓯、炀、浦”等)。
(2)颜之推在上引《音辞》篇还指出“南人以‘钱’为‘涎’,以‘石’为‘射’,以‘贱’为‘羡’,以‘是’为‘甜’”。是声纽上不分“从”母与“邪”母、“禅”母与“船”母,即浊的塞擦音与擦音不分,这即在今天还是吴语的一个特点,而在南北朝时已经如此了。
(3)颜氏又云:“北人以庶为戍,以如为儒。”这说的是鱼虞二韵之别,表明北人鱼虞相混而南人不混。南宋山阴人陆游《老学淹笔记》卷六:“吴人讹鱼字,则一韵皆开口。”今温州话鱼韵见系文读合口呼同虞[y],白读开口呼读[ei←i],齿音则只读开口呼如:“许(那)hei3、去khei5、渠ɡei2、猪tsei1、苎dzei4、箸dzei6、蛆tshei1(~虫)、徐zei2(姓)、絮sei5(天罗瓜~)、鼠tshei3”。
而另一方面又有江东话与闽语有关的反映:
(4)日本从南朝学去的汉字音称“吴音”。但除全浊声母为浊音外,跟今吴语差别很大,却有八个特点与今闽语相同,如:麻韵见系字读e,齐韵读ai,梗摄读yau、yaku,元韵合口读wan(同厦门),开口读on(似福州),文韵见系读un如“云”,尤韵读u如“有”,匣母合口部分白读字不随其他匣母字读k—而读w—,如“会画禾/获(同潮州)皇(同建瓯)”(这也似今吴语,但今吴语匣母读 /w,不像闽语分h、ø/w两类。客家话齐韵、梗摄读法相似,则暗示客赣方言与江东这种“吴音”也有关系)。
六朝时日本与刘宋通使十次,而东晋宋、齐梁各只一次,据《日本书纪·雄略纪》记当时遣使于“吴国”,接待“吴国”使及缝织工都承前称刘宋为“吴”。故“吴音”之“吴”应以来自吴都建康为可靠,不可能远到闽地,因为直至唐宋,日本舟船也大多还是南至明州(今宁波),未能远至泉州。则当时“吴音”只能取自苏南,这说明那时江东“吴音”很近今闽音,而不像今吴音(注意就吴方言保留浊音一点说,闽语方言就也有四处古全浊声母今尚读浊音)。
(5)作为南朝“吴语”见于记载的几个特征词如:人称“侬”(《子夜歌》)、冷称“渹”(《世说新语》),今都既见于浙南,又常用于闽语。黄典诚《闽语的特征》一文引闽语常用口语词单字35个,而其中“妳(母)、箬(竹叶)、伏(孵)、卵(蛋)、哺、雾”等18字也用于浙南,如温州边即叫“边舷[ i](“舷”本胡千切,闽语声母塞化,温州则清化),相同的超过一半。从而表明闽吴二语关系很深。
(6)黄典诚《闽语的特征》举语法特征说:数量结构“几百几十、几丈几尺”等可以省去第二个量词及位在前面的“一”,如一百几十说“百几”,一万七干说“万七”,一丈六尺说“丈六”。浙南也加此,一百二十还可说“百念”。
(7)尤其浙西南处衢片吴语跟闽语更像,有许多介于闽语吴语之间的形式,表明吴闽并非截然分开,而是一个方言连续体。
那么当时江东方言至少与今吴闽二语都有关系,未能分清(徽语亦然)。今吴闽二语分化成这样巨大差异,可能与两种情况有关:(1)当时在双重语制下有两种“吴语”,一种官话性,一种土著南方语。那么或者太湖周围的“吴”语受官话同化而成今吴语,再向南扩展,而古“吴”语则保留在浙南山区,更远的进一步分化为闽语、徽语。⑵若是日本吴音代表原南方官话,则今闽语可能是受到带有古南方官话性质的客赣语从西而来的影响,才进一步转化、向客赣靠近(晋代闽地与赣地同属江州)。从而可能引起了吴闽方言的分化(现在闽语白读梗摄eŋ→iaŋ→iã,阳韵iaŋ→ioŋ→iū,寒韵的an→on→uã,都是走的客赣方言路子。甚至“历”1a?8,“粒”白读1iap8,也与客家话1ak8lεp8相似)。
当闽语与吴语分别独立时,吴语才算真正形成独立方言。很多证据表明唐时宋时闽语已形成与今一样的闽语和吴语:
1.材料表明,我国各个大方言在唐代确都已形成。这有几个理由:(1)闽方言唐代已形成,唐顾况《囝》诗中“囝”“郎罢(父)”等闽语词与今合(宋《集韵》弥韵九件切也说:“囝,闽人呼儿曰囝”),说明闽语已成独立方言。(2)唐末五代间闽人避王曦之乱大量迁入温州地区(今温州很多大姓族谱及宋人墓志都表明这一点),但却没有影响温州方言成为闽语,说明当时吴语已很巩固。(3)唐代对汀州、潮州的开拓则使那里成为客话及闽语区域,而从此离开潮汀而北迁的畲族都已放弃近似苗瑶语的固有畲语,而带走学来的客话,表明客话闽语当时都已形成,只是进入非汉语区才发挥其强大影响作用。比较杭州话可知客话唐代早已形成,杭州话是宋代由汴京话渗入吴语而形成的,从它可见到宋时官话与吴语的具体差别,杭州话既无-p、-t、-m尾而“儿”读[1/r],这表明具有-t、-p与-m尾、“儿”读[ŋi/ni/i]的客话不可能是宋代才从北方南迁的。而且客话放弃北方否定词“不”而采用粤语“呒係”,说明粤语在当地力量己很强大了(赣语一直用“不”而没有采用“呒”则是它跟客话的重大区别)。
2.宋室南迁使首都临安的吴语带上官话色彩,形成独特的杭州吴语。比较杭州市区话及郊县余杭话就可明显看到,杭州话只不过代词、结构助词都官话化了,又有见系声母二等由k变t ,儿尾由—n尾变成了—l尾等官话影响。这表明吴语已经很巩固,不但郊县仍然保持小称-n尾等,市内官话特色也不过有限的那几项,都是大家熟知的官话特点。
依照杭州话的活标本,可以窥知官话影响吴语的情况。那么将苏沪吴语与南京扬州官话比,则除掉相类的官话成分,留下吴语本色,再以此与浙南吴语相比较,可能更能认识其共同的成分。这共同成分及本色特点或能表露由汉至东晋的原始江东“吴”语的一些旧貌。
3.宋末永嘉戴侗《六书故》大量采录自己的温州方言俗语俗字俗音,充分表明当时温州话已很近今语。他还指出南部吴语台、温、括(处州)三片方言的差别,如“人”字瓯人“奴登切,呼若能”,台人“鱼邻切”,都已同如今三片方言区别一样。
和世界上多数语言一样,吴语内部也存在着分歧,一般将吴语分成六个片(次方言):太湖片、宣州片、台州片、婺州片、处衢片和瓯江片。江西和福建吴语地区都属于处衢片;皖南吴语区和江苏高淳属宣州片。太湖片使用人数最多、分布地区最广。其他各片,宣州片、台州片、婺州片可以和太湖片部分通话(台州片的语音尤近太湖片);处衢片和瓯江片与其他各片完全不能通话。另一方面,由于历史和地缘的原因,长江以北的靖江、江南的丹阳和杭州市区(不包括新近并入的萧山、余杭)吴语更加接近官话。不过,各地吴语基本特点仍然接近,比如基本保持了浊音和清音声母的分别。
吴语分布在我国经济比较发达的长江下游五省一市,北与江淮官话,西与徽语、赣语,南与闽语接界。吴语具体分布如下:
江苏23市县约2万平方公里,人口1677万;上海市的各市辖区及10县6300平方公里,人口1185万;浙江74市县,9.1万平方公里,人口3657万;江西5市县,5400平方公里,人口185万;福建一县,浦城北部2300平方公里,人口27万;皖南14市县1.3万平方公里,人口261万。吴语全部分布面积约13.75万平方公里,人口6992万(以上是郑张尚芳据1982年人口普查数字统计的。统计方法是从各县市总人口中减去非吴语乡镇的人口数字。如吴语人口最多的浙江省总人口共3888.5万人,减淳安徽语42万,建德徽语36.6万,庆元蛮话[蛮话为闽东话]0.5万,泰顺蛮话18万,泰顺闽南话1.4万,平阳闽南话24.3万,苍南闽南话48.4万,苍南蛮话25.4万,洞头闽南话5.2万,玉环闽南话2.8万,安吉官话5万,长兴官话4.7万,长兴闽南话2.7万,浙南畲话15万,共减非吴语人口232万,而得到3656.5万之数)。
除上海外,其他省的吴语区都聚居、杂居、散居有非吴语的人口,上面数字说明即使吴语分布全省最广的浙江,也有闽语128.7万人(闽南话84.8万、闽东话43.9万),徽语78.6万,官话9.7万,畲话15万人。其中数量最大的闽南话人口大抵是明清之交的泉漳移民,他们除主要分布在温州地区南部,还向浙北长兴、安吉、临安及江苏宜兴移民。并一直分布到皖南广德、宁国、郎溪、芜湖县东部,江西的上饶、玉山、广丰等县境内及福建浦城北部边境。他们常自称“温州人”,实际不说温州话而说浙南闽语。这些移民中有的是跟浙江的官话移民一样,是太平军战后清政府招垦被兵荒地时迁移去的。
皖南本地原来只有吴语、徽语和赣语,除旧徽州府及浮梁说徽语,怀宁地区、东至以及贵池、石台两县西部说赣语外,原来都是吴语地盘(因大都是古宣州总督府所辖,故称宣州吴语)。但太平军与清军的战争中,兵灾、瘟疫促使人口凋零,东部最严重,广德由31.2万余人锐减至6000余人。1936年续修《宁国县志·风俗》也说:“土民存者不足百分之一,客民居多数”,“湖北人满阡陌”。同治五年(1866年)开始各省奉令设劝农局、招垦被兵荒地,湖北、河南两省及安徽江北地区的移民大量涌入皖南,移民最集中的地区为广德、郎溪、宁国、宣城东部和浙江的安吉、长兴,其次是南陵、青阳等地,移民的方言占据了大片原属吴语的地域。沿江的当涂、采石、芜湖、大通、池州等大城镇则很早就受到江淮官话的影响,江中和沿江沙洲又大都由江北移民垦殖,所以至今黄山、九华山以北各县除圩区尚说吴语,县城都通行江淮官话,只有铜陵、繁昌、泾县、黄山市的太平等四城官话与土话并用,一般对外用江淮官话,家庭内部、老人妇女之间才说宣州吴语。芜湖县城湾沚,石台县城七里,青阳县城蓉城,现在只有少数老年人才会说原来的本地话(石台县城老派说石陵小片吴语,新派说赣语)。
宁国南部山区土著方言是宣州吴语,移民方言有浙江吴语、徽语、赣语、湘语、闽南话、闽北话、客家话、畲话、江淮官话、湖北官话、河南官话等,土著与移民交错杂居,成为少见的方言博览会。注意浙皖闽的畲话都是一种接近客家话的汉语方言,它与广东博罗等处畲族说的固有畲语(一种苗瑶语)不同。
根据语言特点及通话情况,可将吴语分为三区六片:北区太湖片,南区台州片、东瓯片、婺州片、处衢片,西区宣州片。太湖片最大,可再分为毗陵、苏沪嘉、苕溪、杭州、临绍、甬江等六小片。处衢片也较大,可分为处州、龙衢两个小片。宣州片较散,可分为铜泾、太高、石陵三个小片。
1.北部吴语虽分布于苏沪浙皖四省市,但内部通话程度较大,故合为一片。
2.太湖片67县市,人口4730万人。
(1)毗陵小片15县市,人口800万。
[江苏] 常州市、武进(除沿江的圩塘、魏村、孝都、小河等乡)、丹阳、金坛(除漕河以西)、溧阳、宜兴、江阴(除西北角石庄乡及利港乡一部)、沙洲(除中心河以东,沙槽河以北)、靖江(除西南角新桥、东兴等乡)、*南通县(县城金沙镇及周围乡村)、海门(北部包场等12乡)、启东(北部吕四等7乡)、高淳(东部顾陇、永宁等7乡)。
[安徽] 郎溪(北部定埠、梅洛等乡,西北部建平、东夏、幸福等乡)、广德(北部下寺乡的庙西,南部芦村乡的甘溪沟及东亭乡部分村庄)。
(2)苏沪嘉小片30县市,人口2330万。
[江苏] 南通县(东南部通海区9个乡及东北部三余区7个乡)、如东(东南角)、沙洲(中心河以东、沙槽河以北)、*启东(除北部吕四、三甲等7个乡)、*海门(南部)、常熟市、无锡县、苏州市、吴县、吴江、昆山、太仓。
[上海市] 上海市区、上海县、嘉定、宝山、川沙、南汇、奉贤、松江、金山、青浦、崇明(1185万人)。
[浙江] 嘉兴、嘉善、桐乡、平湖、海盐、海宁。
(3)苕溪小片五县市,人口300万。
[浙江] 湖州市、长兴、安吉(以上两县西部边境官话移民区除外)、德清、余杭。
(4)杭州小片一市,人口120万。
[浙江] 杭州市(限城区及周围近郊区)。
(5)临绍小片十二县市,人口780万。
[浙江] 临安(旧昌化县昌北区及旧于潜县北部边境除外)、富阳、萧山、桐庐、建德(下包、乾潭以东)、绍兴市、诸暨、嵊县、新昌、上虞、余姚、慈溪。
(6)甬江小片十县市,人口400万。
[浙江] 宁波市、鄞县、奉化、*宁海(岔路及其以南除外),象山、镇海、定海、普陀、岱山、嵊泗。
1.南部吴语四片除处衢片部分外,都在浙江境内。但分歧很大,甚至片内也有部分点不能通话。一般说台州片婺州片跟北部吴语尚有一定程度的通话可能(台州片语音与北区最近),而东瓯、处衢两片
与其他片差异最大,完全不能通话。
2.台州片10县市,人口500万。
[浙江] 临海、三门、天台、仙居、黄岩、椒江市、温岭、玉环、乐清(清江以北)、宁海(岔路以南)。
3.东瓯片12县市,人口420万。
[浙江] *乐清(清江以西)、永嘉、温州市、瓯海、瑞安、平阳(闽语区除外)、苍南(闽语区除外)、*文成(除南田区)、泰顺(限万丈区)、洞头(南部洞头、元觉、霓屿三岛东部的闽语区除外)、玉环(西南角)、青田(东部温溪区,及万山区的黄洋、万山等乡)。
4.婺州片9个县市,人口400万。本片内有些县互相通话困难,要用金华话作中介。从通话情况看,金华、兰溪接近,武义、永康接近,东阳、磐安与义乌接近,浦江更较特殊。
[浙江] 金华市、兰溪、浦江、义乌、东阳、磐安、永康、武义(旧宣平县地区除外)、建德(姚村乡及旧寿昌县东南唐村、里叶二乡)。
5.处衢片23县市,分布在浙西南、赣东北、闽西北,人口650万人。
(1)处州小片9县、人口150万。
[浙江] 丽水、缙云、宣平(今归武义县所辖)、云和、景宁畲族自治县、文成(南田区)、*青田(温溪区及万山区一部除外)、*泰顺(南部闽语区及百丈镇除外)、庆元(东部)。
(2)龙衢小片15县市,人口500万。
[浙江] 龙泉、*庆元(东部竹坪、合湖以东除外)、松阳、遂昌、衢州市、龙游、开化、常山、江山。
[江西] 上饶市、上饶县、玉山、广丰、德兴(限陇头)。
[福建] *浦城(南部石陂、水北、临江等五乡的闽语区除外)。
6.相邻两片间有些方言带过渡性质,如婺州片的武义带有好些处州小片特点,处州小片的缙云又有婺州片特点。交通发达城市跟周围乡村也常不同,如浙赣线上的衢州市和上饶市,市区话带有较多的北区太湖片特点,跟周围乡间的处衢话不同。
7.在东瓯片以南的闽语区中有好些地方是双方言区。如平阳水头镇,既说闽南话,也说吴语东瓯片的水头话。苍南县闽语区中有两个吴语方言岛:一是处在蛮话区与闽南话区之间的金乡镇,人口约1.6万,为明初金乡卫驻军的后裔,属北吴语太湖片,兼有好些官话特点。一是南端浙闽界上的蒲门城,也是一个古戊所,城内蒲城乡与城东面沿浦乡说南吴语东瓯片的蒲门话,这种话与其他东瓯片各点温州话不同,自有特色,约8000人。蒲门人对外能说闽南话,金乡人对外能说闽南话、蛮话、平阳当地温州话。
1.宣州吴语分布于皖南、江苏西南部及浙江西北一角,内部分三个小片,差别较大。太高小片古全浊声母没有通音化,石陵小片有的点清化,铜泾小片则都通音化了。
2.宣州片15县市,308万人(其中安徽261万人)。
(1)铜泾小片12县市,230万人。
[安徽] *铜陵、*泾县、宁国(青龙、济川、东岸等乡的乡村)、*繁昌、南陵(北部西部,及东南角吴滩乡一带)、宣城(限北部西部及南部溪口乡金牌)、*芜湖县(万春区除外)、当涂(限东部南部)、青阳(童埠、杜村二乡及酉华乡杨柳地)、贵池(东部)、石台(东部,含旧城关广阳)、太平(已划入黄山市。西部杨家岭一带,北部龙门以北)。
(2)太高小片6县市65万人(安徽18万人,浙江47万人)。
[安徽] *太平(划入黄山市。东部南部)、宁国(限南部南极等乡)、当涂(限东部湖阳乡、博望乡)。
[江苏] *高淳(西部)、溧水(南部)。
[浙江] 临安(旧昌化县的昌北区)。
(3)石陵小片5县市,13万人。
[安徽] *石台(石埭。中部)、青阳(东南陵阳等乡,含城关旧派)、泾县(限西南厚岸、包合、水东三乡)、太平(划入黄山市。西北三丰地区部分乡村)、贵池(限南部灌口一带)。
3.宣州吴语受到官话严重侵蚀,在城镇往往对外说江淮话,在家说吴语,或限于老人妇女应用,在圩区则保存较好,称为“此地话、圩巴老话”。有些在官话包围中的土著话已被同化得只残存很少几项特征,如芜湖市郊四山乡的褐南村,男人已说市区官话,土话被认为妇女话,也只剩下定母读[r]声母,代词复数带[n n24]尾,近指用[k ?5],远指用[ku 55]等几项宣州吴语特征了,这些残余点即未统计在内。注意太平划入黄山市,但现黄山市驻地屯溪是说徽语的。
吴语文学包括吴歌、吴语小说和地方戏曲等,它是我国方言文学中颇有势力的一支。
吴歌起源很早,顾颉刚《吴歌小史》认为不会迟于《诗经》。《诗经》里虽然没有吴歌,但有人认为“吴歌实可与诗三百并驾齐驱”。明人王世贞说:“虽俚字乡语,不能离俗,而得古风人遗意;其辞亦有可采者。如‘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人夫妇同罗帐?几人飘流在他州?’又‘约郎约到月上时,只见月上东方不见渠。不知奴处山低月上早?又不知郎处山高月上迟?’即使子建太白降为俚谈,恐亦不能过也。”吴歌多数是恋歌,如《子夜歌》、《懊依歌》等,明人冯梦龙编录的《桂枝儿》和《山歌》也多数是“结识私情”之类,如《桂枝儿·牵挂》:“我好似水底色随波游戏,你好似钓鱼人巧弄心机。钓钩儿放着些甜滋味,一时间吞下了,到如今吐又迟。牵挂在心头也,放又放不下你。”也有反映风情民俗、诉说疾苦或劝人为善的,如苏州的《十二月风俗山歌》、《江南百姓苦愁愁》、《长工谣》等至今仍在流传。
吴语小说起于宋元,盛于晚清,最有代表性的是张南庄化名过路人写的《何典》。张南庄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一位“高才不遇者”,《何典》是一部话本式的讽刺带滑稽的章回体小说,它借鬼的世界展示“活的人间相”,鲁迅曾给以极好的评价:“作者便在死的鬼画符和鬼打墙中,展示了活的人间相……便是信口开河的地方,也常能令人仿佛有会于心,禁不住不很为难的苦笑。”《何典》全书都用苏南吴语和夹杂官话写成,成语、俗谚、歇后语、惯用语充斥其间。晚清的吴语小说还有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李伯元的《海天鸿雪记》、张春帆的《九尾龟》等。光绪年间成书的《海上花列传》叙事部分基本上用官话,人物对话基本上用苏白。例如:
双玉近前,与淑人并坐床沿。双玉略略欠身,两手都搭着淑人左右肩膀,教淑人把右手勾着双玉脖项,把左手按着双玉心窝,脸对脸问道:“倪七月里来里一笠园,也像故歇概样式, 一淘坐来浪说个闲话,耐阿记得?”
胡适认为这是文学语言革新的自觉行为,他说:“韩君认定《石头记》用京语是一大成功,故他也决计用苏州话作小说,这是有意的主张,有计划的文学革命。”“假如我们把双玉的话都改成官话:‘我们七月里一签园,也像现在这样子,坐在一块说的话,你记得吗?’——意思固然一毫不错,神气却减少得多了。”《海天鸿雪记》使用的语言格局与《海上花列传》相仿。《九尾龟》稍有变化,人物对话用苏白只限于妓女,而且妓女一旦从良,对话也就不再用苏白了。五四以后,国语运动兴起,文学界一方面对方言文学理论进行探讨,一方面继续在创作上实践,一些吴地作家的作品常常在用普通话创作的同时夹用一些比较通行或富有表现力的俚言俗语,比如朱瘦菊的《歇浦潮》、张恨水的《啼笑姻缘》、秦瘦鹃的《秋海棠》等都夹用了不少的吴语词。鲁迅、茅盾、叶圣陶等著名作家的作品也不断输送吴语词加入普通话词汇,如“瘪三、尴尬、蹩脚”等就是通过他们的作品流传全国,为普通话所吸收的。
落雨喽,打烊喽,小八腊子开会喽。
冬瓜皮,西瓜皮,小姑娘赤膊老面皮。
学人家样,烂肚肠。花花剪刀剪肚肠。
长脚鹭鸶敲洋钉,敲来敲去敲勿进,原来是只螺丝钉。
(注:上海话“鹭鸶”与“螺丝”同音,本歌取笑那些高个子的人)
山浪有只庙,庙里有只缸,缸里有个小和尚,嗯呀嗯呀要吃绿豆汤。
一歇哭,一歇笑,两只眼睛开大炮。一开开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开口笑。
今朝礼拜三,我去买阳伞,落脱三角三,打只电话三零三,回去做瘪三。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块馒头一块糕,吃仔就要跑。
赖学精,白虱精。书包掼勒屋头顶,看见先生难为情。三十二只钉鞋钉,钉死钉杀钉勿进。
月亮亮,家家囡囡出来白相相。拾着一只钉,打管枪;凿杀官人呒肚肠。肚肠还勒枪头浪,老鸦啄去做道场。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吃侬合肉,还侬壳。张家老伯伯,问侬讨只小花狗。
从前有个老伯伯,年纪八十八。早浪头八点钟起来,乘八路电车,跑到八仙桥。买勒八碗八宝饭,一共用脱八块八角八。
我来讲只故事,故事里厢有只兔子。兔子跑了,故事完勒。
从前有只庙,庙里有棵树,树下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跟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只庙……
墙浪一面鼓,鼓浪画老虎。敲鼓碰着虎,鼓破老虎无。
墙浪一根藤,藤浪挂铜铃。风吹藤动铜铃响,风停藤停铜铃停。
庙里一只猫,庙外一只猫。庙里猫咬庙外猫,庙外猫咬庙里猫。
勿晓得到底是庙里猫咬庙外猫,还是庙外猫咬庙里猫。
墙浪有面破锣,台浪有只破锅。床浪有条破裤,包里有捆破布。
破布包破裤,破锣套破锅。
卖脱破锅破布调土布,卖脱破裤破锣调火炉。
有家人家姓杨,有家人家姓强。杨家养只羊,强家造座墙。
杨家合羊要过强家合墙,强家合墙挡牢杨家合羊。
杨家合羊撞倒强家合墙,强家合墙压杀杨家合羊。
杨家要问强家赔羊,强家要问杨家赔墙。
到底应该是杨家赔强家合墙,还是强家赔杨家合羊?
拼死吃河豚。
(河豚虽美味却有毒,比喻做事不顾性命。)
过二勿过三。
(事不过三之义。)
猢狲出把戏。
(比喻当众出丑。)
烂糊三鲜汤。
(“烂糊”音同“烂屙”,比喻不负责任,搞得一塌糊涂。)
烂熟菠萝蜜。
(比喻滚瓜烂熟。)
回汤豆腐干。
(旧上海有一种专门卖豆腐干,茶叶蛋的小贩。如果当天没卖完,他们就把豆腐干取出晾干,第二天接着卖。于是用“回汤豆腐干”比喻重操旧业。)
送佛送到西天。
(好事做到底。)
三礼拜六点钟。
(“醋”字拆开为“廿一日酉”,廿一日即三个礼拜,酉时即六点钟。“三礼拜六点钟”比喻吃醋。)
猪头肉,三勿精。
(比喻一无所长的人。)
三六九,捞现钞。
(上海有俗语“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吵”字和“钞”谐音,于是引申到股票买卖中。)
挑绷绷,会落雨。
(大人嘲笑小孩喜怒无常时的话。挑绷绷是一种绳子游戏,母亲和小孩之间常玩,小孩输了动辄大哭,就是“落雨”。)
三钿勿值两钿。
(是骂人贱,不值钱的话。)
吃素碰着月大。
(谓倒霉。不情愿吃素,偏偏遇上大月,斋日长。)
马屁拍勒马脚上。
(拍马屁不得其法,效果适得其反。)
霉头触到哈尔滨。
(哈尔滨离上海极远,比喻倒霉之极。)
闷声勿响大发财。
(沉默是金。)
万宝全书缺只角。
(比喻那些什么都似乎懂一点,但真的讨论起来就不知所谓的人。)
饭店门口摆粥摊。
(比喻多此一举。)
勿是垃圾勿成堆。
(比喻物以类聚。)
拉勒篮里就是菜。
(比喻没有选择,来一个算一个。)
螺丝壳里做道场。
(比喻地方小,但是做事情仍然不含糊。)
聪明面孔笨肚肠。
三代勿出舅家门。
(指的是外甥辈像舅舅。)
牵丝搬藤牛皮糖。
(比喻动作慢吞吞。)
死要面子活受罪。
新箍马桶三日香。
(比喻新的东西一开始总是有一种新鲜感。)
哭出乌拉笑嘻嘻。
(比喻喜怒无常。)
皇帝勿急急太监。
(比喻当事人不急,旁观者反而着急。)
矮子里厢拔长子。
(比喻东西都不好,只有从不好的里面挑出最好的了。)
勿识相,请侬吃辣火酱。
(挑衅或开玩笑的话。)
买勒炮仗拨人家放。
(比喻为他人做嫁衣裳。)
热面孔贴冷屁股。
(比喻自己一腔热情却遭到冷遇。)
瘌痢头儿子自家好。
六月债,还得快。
面皮老老,肚皮饱饱。
(比喻只有面皮厚才混得好。)
虱多勿痒,债多勿愁。
(比喻欠的东西多了,反而不着急了。)
千穿万穿,马屁勿穿。
旧合勿去,新合勿来。
瞎子帮忙,越帮越忙。
赤膊戴领带,赤脚着皮鞋。
(比喻不伦不类。)
烧香望和尚,一事两便当。
(比喻一举两得。)
湿手搭面粉,要掼掼勿脱。
(比喻被缠上了身,摆脱不了。)
吃力勿讨好,阿旺炒年糕。
(阿旺者,多为宁波人的名字。宁波男人主外,不识家务,偶尔炒年糕都要炒焦。付出劳动非但不讨好,还要被妻子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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