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军：长征路上不掉队的“迫击炮”
长征开始前,为了便于随军行动,根据中央的决定,中共中央、中央政府、中革军委机关和直属部队被编为两个纵队。第一野战纵队(代号红星纵队)由红军总部和干部团组成,第二野战纵队(代号红章纵队)由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机关、后勤部队、卫生部门、总工会、青年团等组成。
女红军们基本都被编在了“红章纵队”,最初都编在一个特殊的妇女队,让她们自己照顾自己,总工会妇女部部长、博古妻子刘群先任队长。妇女队打土豪、筹粮款,不仅自己吃饱肚子,还匀出来支援男同志。后来到了贵州,妇女队因故解散。
贺子珍与毛泽东
这20多位女红军编制到了干部修养连:邓颖超、贺子珍、曾玉、陈慧清、刘群先、金维映、邱一涵、杨厚珍等八人因体弱多病或有孕在身,以休养为主;刘伯钊、钱希均、钟月林、廖似光、萧月华、谢飞、谢小梅等七人主要从事党和红军政策的宣传工作;邓六金、王泉媛、李桂英、阚士英等七人随担架行军,负责沟通联络,做好担架排和民夫的思想工作。
生活有纪律
当时,许多女红军在红军队伍里都有恋人或爱人。但为了适应战争环境,部队对她们提出了纪律要求:未恋爱的不准恋爱;未结婚的不准结婚;结了婚的不准怀孕。
刘彩香此前是中央工作团的战士,与总队参谋长毕占云长期接触有了感情,确立了恋人关系。黎平整编后,刘彩香来到干部休养连,毕占云则调到红九军团任参谋长,在紧张激烈的战争环境中,两人难以接触,思念与日俱增。
遵义会议期间,红军集体休整。一天,刘彩香精心梳洗了一番后,便向连指导员李坚真请假半天,要趁战争间隙去红九军团看望毕占云。
邓颖超与周恩来
夜里,外出的女红军们纷纷回到驻地,正准备熄灯就寝。忽然,有人发现刘彩香的床铺空着,人还没有回来,便迅速向连长报告。连长知道后,害怕刘彩香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赶紧布置大家分头去找人。
第二天,连指导员李坚真知道了,猜测刘彩香可能还在毕占云处。于是便让危秀英去找毕占云要人。危秀英找到红九军团驻地一打听,果然刘彩香还在毕占云的房间。
知道战友们找了她一夜后,刘彩香心怀愧疚地跟着危秀英回来了。见全连的战友们围坐一圈,正在等着她,刘彩香只好低着头,走到圆圈中心,等着承认错误、接受批评。
连指导员李坚真体谅刘彩香和毕占云,但是纪律毕竟是纪律,不可违反。于是,她便明知故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啦?”刘彩香吞吞吐吐答道:“我好久未见毕占云,这次部队休整,就想请假去看他一次,谁知一去就……”
李坚真见刘彩香吞吞吐吐,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他睡觉了?”刘彩香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难置可否,呆呆地站在那里。李坚真进一步严肃地批评说:“现在行军打仗,你如果怀孕了怎么办?那不是得拖累自己、拖累大家,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批评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刘彩香当众承认错误,并且十分郑重地保证:“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到老毕那里去了,保证每天和大家一同就寝。”
得名“迫击炮”
贵州境内,“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两银”。山路陡峭,给养困难,给部队行军造成许多麻烦。女红军遇到的困难便更大了。她们多数从小“养在深闺”,没有出过远门,常常一天的急行军下来,许多人的脚上都起了血泡。有些还是“解放脚”(缠足后放开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一次,彭德怀正率领红三军团行军。忽然,干部休养连从斜路插上。连指导员李坚真喊道:“快,快跟上,从三军团这里插过去。”原来,她们有紧急政治工作任务,李坚真着急,因而催促大家抄个近道,穿过红三军团。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行军打仗,队列的整齐可能关系到战争的胜负。为了保持建制和速度,部队禁止从行进的队列中穿插。红三军团的战士们见女兵们违反了部队纪律,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喂!不许插队,掉了队的娘子军跟在部队屁股后头慢慢走吧!”“到底是娘子军厉害,一下子就把我们冲垮了。”“嘿!你们不能打仗,行军还要掉队。”
“娘子军”们一听,不乐意了。大概觉得为了完成任务才穿插队伍的,所以便嘴上不饶人,开始反过来取笑男战友们。这样,队伍里就喧嚷起来,把军团长彭德怀给引来了。
彭德怀治军严格,一听吵闹声,便严肃问道:“发生了么子事?”“娘子军”们嘴快,马上“投诉”起来。彭德怀问起来龙去脉,看着这些一本正经的“娘子军”们肩扛梭镖、满脸倦容,忍俊不禁道:“哟!我以为是什么人冲击了部队,原来是拖尾巴的‘迫击炮’来了。”
人群中一阵哄笑,慢慢地,“迫击炮”这个对干部休养连女战士的代称,就传开了。
彭德怀的叮嘱
干部休养连的战士李伯钊是红三军团政委杨尚昆的妻子,由于两人属于不同的建制,按照党和红军纪律,不能生活在一起,因而长征路上聚少离多。
一天,李伯钊刚教完小战士们唱歌,正准备回宿营地。忽然,她远远看见杨尚昆的小警卫员一脸笑意地飞奔过来,递给了她一封信。她一看,熟悉的字体,原来是杨尚昆知道她在附近,写信请她过去一下。
李伯钊便跟了过去,进了院子,她远远看见杨尚昆和彭德怀正在军用地图前商量着什么,于是便上前说道:“你们研究作战方案吧,我就在这边等。”
彭德怀抬头一看:“哟!是李伯钊啊,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啊?”
“是杨尚昆叫我来的啊!”李伯钊回答。
“嗯,是。我听到她在附近教战士们唱歌,所以就送信给她,让她教完之后过来一下。”
李伯钊与杨尚昆
“哦哦,好!”彭德怀笑着说。随后又对警卫员说:“你把我箱子最里面,从沙县缴获的冰糖拿出来招待贵客。”说罢,继续与杨尚昆讨论起作战方案。
李伯钊接过冰糖,高兴地在外屋找了个地方嚼了起来。在那个战争环境中,这大概就是最好的享受了吧。
终于讨论完了作战方案。这时,彭德怀与杨尚昆走了出来。彭德怀笑着对李伯钊说:“你们‘红章纵队’行军的速度怎么慢腾腾的,是不是缺少一点敌情观念呀?你知道吗,我们护卫你们‘红章’司令部行动的人,前后左右都有蒋介石的队伍围追堵截,为了保护你们,我们四面都要出击,部队作战拖得很疲劳啊。你们如果能按时到达宿营地,就可以减少我们许多疲劳,少走好多冤枉路。”
李伯钊知道彭德怀是在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叮嘱她们,便回应道:“我的工作是教唱歌,组织宣传,扩大红军,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稍微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那个队伍是扛的、抬的多,都是些重型家伙,还有卫生连的伤病员,他们的行军是有些让人着急。”
彭德怀听后,笑道:“是,是,你只能给我说点情况。不过啊,我想请你把口信带到。”显然,彭德怀理解她们的难处,但为了部队的整体作战需要,对她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李伯钊听了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不掉队、不带花、不当俘虏、不得八块钱”
事后,李伯钊迅速向连指导员李坚真报告了彭德怀的指示。过了一段时间,干部休养连加强了思想政治和纪律教育,不断激发了女战士们体内蕴藏的战斗力和顽强、坚毅的精神力量。
她们提出了“不掉队、不带花、不当俘虏、不得八块钱”的口号。当时,一旦有战士生病、负伤,实在走不动了,政策上是每人发八块大洋,然后寄养在群众家里。她们提出这个口号,就是要号召全连战士不断奋勇前进,绝不当拖后的“尾巴”。
为了跟上大部队,女红军们渐渐把自己当成了男人,什么事情能省则省。女人爱美的天性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常常为了赶路,顾不上梳头、洗脸。她们为了使抬担架的民夫加快步伐,常常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背的粮食省下来给民夫吃,好让他们吃饱了有力气。有些民夫受国民党蛊惑跑掉了,她们还要去找群众,劝说动员新的民夫过来抬担架。
在艰苦环境的磨砺中,女红军们尝尽酸甜苦辣,有的受伤,有的牺牲,有的落下了终生不育的疾病。但是,她们仍然以女性独有的坚韧和毅力,像男同志们一样在奔走、战斗着,成为长征路上最美的一道红丝带。
摘编自《长征中的纪律故事》中国方正出版社2018年6月出版